“每月一萬多錢?”蒙恬臉上帶著幾分薄怒:“你羽林軍拉的是金子嗎?腌臢之物也能換到那麼多錢?莫非是爾等仗勢欺人,魚肉鄉鄰!”

說到後來,蒙恬語氣越發嚴厲,即便春生是經歷過戰陣的鐵鷹銳士,但在蒙恬鷹隼般的眼神下,有些吶吶不敢言語。

每月一萬多半兩錢,一年就是十二三萬半兩錢,大約摺合四十多萬五銖錢,這筆生意做的好啊……扶蘇在心中偷笑,胸中疑惑稍減。

和蒙恬不同,他是知道糞肥的妙用的,而且在後世裡的很多文獻中,糞便也是一種商品。

比如老百京的糞霸,就透過壟斷糞便而發家致富,置辦了好大一份家業!

而在西邊的大秦,名叫維斯帕先(Vespasian)的皇帝,也透過徵收一種名為‘Chrysagyre’的小便稅,而搜刮了不少的真金白銀。他的兒子,提圖斯(就是那位在位期間維蘇威火山爆發摧毀了龐貝城的皇帝)對父親的這項政策很不以為然,認為從尿壺裡得來的錢過於髒鄙不堪。

於是維斯帕先把剛收繳上來的硬幣放到兒子的鼻子前說:Money doesn’t stink(錢是沒有氣味的)。

他是個大秦朕也是個大秦,嗯,強宣稱到手了……扶蘇笑了笑,擺擺手制止了蒙恬的發怒,他看著臉上冒出冷汗的春生說道:“說說你是如何出售糞肥的。”

春生偷眼看了一眼蒙恬,身體不自覺的朝扶蘇方向傾斜了一下說道:“陛下有所不知,自從咸陽城郊外的官田中使用糞便做肥料之後,那裡的麥苗比其他地方的麥苗葉片更綠,長得又高又壯。所以關中各縣的黔首紛紛效仿,也在自家田地周圍堆肥。”

“臣還聽說,現在咸陽城中的黔首,已經不再把糞便交給收糞便的良家子了,而是自己存著,用於自家田地……”

聽著春生由語態結巴到流利的講述,扶蘇腦海中隱約出現了一隻翩翩起舞的蝴蝶,在它那一雙看似羸弱的翅膀扇動下,一場席捲天下的颶風悄然成型。

那些大字不識一籮筐的黔首們,並沒有像那些酸腐文人們所描述的那樣愚笨、麻木不仁,而是相反的,他們更像是那個卡路里的裡典一樣,充滿了‘農民式的狡猾’!

而且之所以他們對於堆肥法的快速接受,則在於其實從商周開始,人們一直懂得用糞便肥田,只是他們不知道該如何掌握糞便的發酵,避免出現燒根的現象。

當他們見識到了堆肥法的可靠,而且看到了官田中麥苗的長勢之後,操持了一輩子農活的黔首們自然會紛紛效仿。

見到蒙恬臉色逐漸緩和,而扶蘇也是一臉微笑,春生猶豫了一下說道:“羽林軍向諸縣黔首出售糞肥之事,主要是嚴甫在辦,臣……”

不搶下屬之功,不愧是跟了我很長時間的人……扶蘇微微頷首問道:“嚴甫何在?”

片刻之後,一個膚色微微發黑,身高約一米七出頭,頭戴長冠做第七級公大夫打扮的少年從遠處跑了過來。

少年長揖及地,用自己那處與變聲期的公鴨嗓大聲說道:“拜見陛下!”

扶蘇微笑著擺擺手,示意他可以直起身子:“你可是嚴君疾的後人?”

秦律之下,出身黔首的戍卒最多升到第四級不更,再想往上升的話,就需要他們擔任軍中將校之後了。

而這個小孩姓嚴,且有著第七級的爵位,所以很有可能和那個厥號‘智囊’的嚴君疾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