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陽城,現在應該已經下雪了吧……”

酈商騎在馬上,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隨手拿了一頂竹帽戴在頭上,躲避南方的烈日。

在他的身後,跟著一長串身材瘦小,面板黝黑的奴隸。

當日他帶領越騎營攻破甌越人的營寨,所抓到的俘虜,本意是用來解決種植園人手不足的問題。

但任囂聽聞後,卻堅決反對。

他認為,甌越人降而復叛,不值得信任,若是將他們全部安置在距離番禺很近的地方,難保不出什麼亂子。

於是那些甌越人女子被送到了龍川,和那裡的越人部落交換了不少女奴。

之後那批女奴被運往番禺,進行拍賣。

其中大部分被得到了賞賜的越人勇壯買去做了媳婦,小部分則被番禺周邊的秦人買去。

而那些身強力壯的甌越男人則被送到了駱越人部落,之後添了一點食鹽和布帛,換了近一萬名奴隸。

不過大船滿載而歸的時候,遭到風浪侵襲,沉了幾艘。

秦人的船員大多都被救了上來,只是船艙中關押的駱越人奴隸,卻無一倖免。

所以當船舶靠岸的時候,近萬奴隸,就只剩下了不到七千多。

讓酈商感到吃驚的是,其中有些人奴隸膚色格外黝黑,長相也和越人大相徑庭。

據典屬國負責採買奴隸的官員說,他也是第一次見到這麼黑的越人。

經過好幾個譯者的接力翻譯,當地的駱越人告訴他們,這是從極遠處的一個海島上抓來的。

酈商騎在馬上壓低帽簷,心想,原來大海之上,不止有陛下稱之為海南島的島嶼,還有其他的島嶼存在,真是奇妙啊!

也不知道這世上有沒有西王母,徐君房(徐福)向東航行有沒有找到仙島……

浮想聯翩中,他到達了種植園,將這批奴隸交給了一臉諂笑迎上來的駱越人工頭。

經過了這麼多天的廝混,酈商多少能聽懂一點駱越人的語言。

那個駱越人工頭用力的揮動著皮鞭,大聲嚷嚷著:“隨地拉屎撒尿的,抽20鞭;偷偷靠近河邊的,抽20鞭;逃跑的,抓回來扔進河裡喂大鱷……”

酈商邊聽著,邊和幾個走上來的秦人打了個招呼。

“見過酈校尉!”

“二三子這是作甚?”

酈商看著他們手中拿著的剃刀,有些不解的詢問。

其中一個跟著子嬰從咸陽而來的秦人倒起了苦水:

“校尉有所不知,禽獸可以調教,但這些奴隸全他媽是白眼狼!咱們給他吃,給他穿,給他蓋房子,還給他看病!”

“可是這幫畜生呢,天天他媽的惦記著跑!”

“所以郡尉下令,凡是種植園中的奴隸,一律剃光頭髮!這樣不管這群混蛋跑到哪,大老遠就能一眼認出他們!”

酈商頷首附和,若是按照他的想法,不止要把這些奴隸剃光頭髮,還要在他們身上的明顯處打上烙印,就像是苑囿中的牛馬……

不過他知道,子嬰是絕對不會讓他這麼幹的。

同樣是嬴姓子孫,同樣以仁著稱,但公子之仁和陛下之仁,完全不是一回事……酈商微微搖頭,告別那幾個正在強制給奴隸剃禿瓢的秦人。

走進種植園沒多遠,酈商在馬背上望去,發現這裡和他當日離開時,已經完全變了一個模樣。

上萬畝的荒田已經被開墾成了平坦的農田,人力拉著耬車正在播種著冬油菜;

靠近道路的地方修建著院牆,院牆邊上,是一排排橫平豎直的竹屋;

正對著竹屋的方向,據說是按照某安陸小吏獻上的方式,建造的方方正正的公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