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李聆宇張看眼,昏花,面上掛著呼吸器,鼻腔插著氧管,渾身沒勁,口中滿是消毒水的氣味,嗓子裡像是堆滿了荊棘,連呼吸都很疼,胃裡還是他習以為常,陣陣尖銳的疼痛,麻藥已經過勁兒了,眼能看到的地方都是那個古靈精怪的小姑娘,她趴在自己的身旁,已經睡著了。

他想起身,可完全沒可能。

他艱難地轉轉頭,他獨立的病房包間,到處無盡的渾白,牢籠一般的窗簾,將他緊緊鎖在了病床之上。

儘管他的動作很輕,可還是驚醒了身旁的小姑娘,樊絡一張開眼,睡眼惺忪:“嗯?李總你醒了?”她瞳孔猛得一震,睏意緊接著就煙消雲散了,她立馬站起身來,鬆散的卷卷蘑菇頭立馬彈射起來:“你彆著急,我,我,我去叫醫生!”她馬不停蹄地邊跑邊喊道:“醫生!醫生!他醒了,他還活著,你們快過來看看他啊!”

李聆宇忍俊不禁,畢竟是他護下的小姑娘:都是些什麼人啊?

醫生很快過來看過後,做了記錄,隨後樊絡一便打電話叫來了解沐辰,解沐辰也是同樣火急火燎地趕來了,破門而入:“聆宇,你好些了嗎?”

“我當然好。”李聆宇逞強道。

“好個屁,誰讓你喝那麼多酒的,你要是有個好歹啊……”儘管解沐辰咬牙切齒道,可同樣他的瞳眸裡全都是擔心和心疼,伸手就要打他一般,可無奈收了手。解沐辰找了個最近的凳子坐下來,他還不能站得很久,盤起二郎腿來:“小樊都跟我說了,漲價格就漲啊,這一次合同是肯定能賺到錢,我的能力,你還擔心這種事情嗎?”

“老固執,”李聆宇說話的聲響還是虛浮得很,撥出來滿是氣音:“你腿才剛好,你願不願意靠你爹,你有多少錢我還不知道嗎?”

“那也沒到你去陪那麼多酒的份……”二人同樣的固執,誰都不肯多看對方一眼,或是鬆口些:“你自己身體什麼情況自己還不知道嗎?你條件那麼好,幹嘛跟著我幹啊?”

“我跟你幹,看得起你。”李聆宇竟然笑了。

樊絡一見勢急忙給解沐辰倒上了水:“總裁,您彆著急,李總也是……”

“不喝了,氣都氣飽了,公司還有事處理,”解沐辰確實有事也確實不想和那固執的人再去糾纏:“你就在這吧,讓小樊照顧你,等後天這次的款項批下來,我直接打你的卡上,公司的事你就別操心了,安心養傷吧。”

“那絡一呢?”他啞著嗓子問道。

“我肯定好好安排,已經給她批帶薪休假了,你老老實實活著就行了!”解沐辰甩下一句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樊絡一望了一眼病床上的淺笑的李聆宇還有脫身離去的解沐辰一時不知道先去說誰是好。

“總裁是不是生氣了?”

“他沒有,”李聆宇嗓子一陣沙啞,張口言道:“我喝一口水。”

“哦,好。”樊絡一才研究生畢業,趕緊跑到李聆宇跟前,給他插了一根吸管,小心翼翼送到他嘴邊。

他薄唇輕抿,含住吸管,水自然吸引進唇齒間,本就瘦弱的面龐更加凹陷,他鬆開,再抬眼那小姑娘已經都快要將自己看個窟窿出來了,他臉一紅,眉峰一挑強裝鎮定:“你幹什麼?”

“你好瘦啊,你可得多吃點東西。”樊絡一上下打量這李聆宇言道。

“這需要你說嗎?沒大沒小。”李聆宇條件反射言道,話語中雜了高傲自大。

“哦,那你想吃什麼?”樊絡一吃了閉門羹,有些膽怯了,她悄悄問道。

李聆宇這才一時說了不對的話,他清清嗓,一陣灼燒一般的刺痛,昏迷了很久,一直都是靠打營養針維持生命的,也一直是樊絡一在照顧:“小樊啊,”他一時又拉不下臉來,目色瞥向一旁,微嘆一口氣:“隨便吧。”

忽然胃裡一緊,眼角一紅,口齒一股腥甜,鐵鏽味直擊大腦,他扒過垃圾桶,吐了一口濃血,又一口整塊的鮮血嘔出,伴著那人瘦弱肩膀的抖動,吐出來稀稀拉拉的血水,樊絡一嚇得不輕,急忙給李聆宇送水漱口,又喊醫生進來。

“這是正常現象,胃裡出血很嚴重,恢復期的一些瘀血,還是要靜養,明天可以少量進食。”醫生進來稍加記錄,又換了幾瓶點滴離開。

看著那人沾滿眼淚的紅色眼角,吐得整個人脫力一般,連撐起自己的力氣都沒有,頭髮散落在耳際,更是顯得憔悴不已,讓人心疼。他早就已經習慣了,可另一旁扶他的樊絡一卻哭得滿臉是淚水,不停給他拍著背。

他轉眼望著樊絡一,他就得嘴邊掛著帶血的涎水有些失態,伸手去擦,那小姑娘眼疾手快,紅著眼給自己抽過紙巾來擦嘴,他淺笑:“沒點見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