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胃癌中晚期了。”那私人醫生眉頭緊皺,再次檢查著手裡的化驗單和一旁帶過來的機器,搖搖頭:“長時間作息不規律,熬夜酗酒。”醫生一頓,皺著眉頭接著言道:“上次吐血,情況就一直不是很好,不過您放心,醫院那邊我已經溝通好了,只有那個給您主刀的年輕男醫生知道。”

“我還能活多久?”李聆宇面色輕挑一番,側過眼去,薄唇微啟,又落下,白色的毛衣底下沾染了乾嘔出來的鮮血,扎眼的鮮紅,又是無奈一般,他望向私人醫生,輕言道。

“半年。”

“半年,”李聆宇蹂躪著下巴重複道,他竟然笑了出來,左右張望想告訴大家這個“好訊息”一般,身邊,卻只有私人醫生,家裡一塵不染,一點菸火氣都沒有,更是連人都沒有,若大的房間只有他一個人和眼前的醫生,他呼吸地有些侷促,他瞳眸的光驟然若失,嘴角又抽動幾分,撇嘴笑笑,眼扎地厲害,又重複道:“半年,無所謂,可……”

“我可以給您開些藥,能緩解,但是副作用很大……”

“那能多久?”嘴角又不覺溢位鮮血過來,沾染在他的衣服上,他甚至沒有感覺到,從未有過的失落感。在公司裡,大到總裁解沐辰,小到保安老王都是對他恭恭敬敬,他從未覺得如此失態,甚至不能自理的丟人,他伸手去接,鮮血混濁著涎水,黏稠著漏過他的指尖,他低頭望著指縫中的血液,沾染了他潔白的毛衣,讓本就弱不禁風的身體更加像是紙糊的人一般,眼裡竟少有的慌張,他的眼神很快穩固下來,枯草般的蔥白二指勾過垃圾桶來,歪頭將口中殘餘的血水吐進了裡面,伸手擦拭著嘴邊,摻雜著難以置信和驟然若失,他望著私人醫生。

“運氣好,一年,若多一些,多幾個月。”私人醫生道。

“好,”李聆宇眼神裡出了圈子,有些麻木機器地點點頭:“那開藥吧,半年,足夠用了。”

“您還是要注意身體,若還是有不舒服,還是建議去醫院治療,化療的話,可能效果會更好。”那人皺著眉,眼中有些惋惜,可也盡是無能為力,他沒有想到李聆宇真的能做到如此的坦然,和他做其他事一樣。

“不用了,給我用,浪費了。”李聆宇甚至是撇嘴一笑,眼神忽然又是不知道往哪裡安放是好,手又輕撫上胃部,那種接連不斷的鈍痛,與他日夜相伴,他雖然早就已經習慣,也早就想去擺託,生死對於他,早像是裊裊炊煙,煙消雲散而已,可他還是有兩個放心不下的人:解沐辰和樊絡一。

他細想,順手給解沐辰打去了電話,他趁著間隙,抄起桌上的水漱漱口,吐淨了口齒中的血腥味,清了幾聲嗓子,可開口還是沙啞著嗓子:“沐辰,是我,李聆宇。”

“我知道,有事嗎?”解沐辰輕言道,出乎他意料的淡然,他有些僥倖一般,洛院長的藥起作用了。

“我想要公司百分之二十的股權。”李聆宇穩住身形,正襟危坐,厲聲言道。

解沐辰一頓,長吸了一口氣,彷彿對他的請求大為震驚,驟緊眉頭,指尖一顫,可不久言道:“憑什麼?”

李聆宇也知道如此言可能是會有些唐突,甚至說是過分,李聆宇真的解沐辰因為腿傷一直難以維持公司運轉,解沐辰早就不再去相信他了,洛醫生又給解沐辰開了藥,必然會引起禍端,或許扣下這百分之二十能讓事件有所轉機,可這也完全是無奈之舉:“我在公司裡幹了十多年了,如今我什麼都沒有了,我想要錢,很多錢……”

還未聽他解釋完,解沐辰長嘆一口氣,李聆宇從電話裡清晰地聽出來打火機的聲響,點燃煙,吸入口腔,又如無奈一般被完全吐出,解沐辰的聲響也完完全全變得空靈摸不到邊際:“行,我把股權轉給你。”

李聆宇也因為他的果斷有些沒反應過來,他竟然答應了,李聆宇還想著什麼些藉口來,可他就這麼輕而易舉地答應下來了,換來二人長達幾分鐘的沉默,李聆宇抽出紙巾擦乾淨指縫見的血漬,一陣咳嗽聲打破沉寂,清淺的咳嗽有帶出胃裡的幾絲血跡,有是輕車熟路吐進了垃圾桶裡:“好。”

“那我們以後就不要再聯絡了。”解沐辰言道,平淡如水,死水,完全失望一般:“我定期給你分成,就這樣,你我的情分也就到這裡吧,聆哥。”

“不聯絡,聆哥。”李聆宇的心一下子中驟然失去了什麼,驟然若失,空曠得有回聲一般,他遲遲舉著手機,解沐辰一旁早就結束通話了電話,李聆宇呆呆望著身前,嘴角又止不住溢位鮮血,聯通著鼻腔,滴著潔白無瑕的象牙白地面上,刺眼的鮮紅。

心痛,毫無力氣自拔。

李聆宇知道:他們再也回不到之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