蘆芝蘭躲躲閃閃地看了眼於滿倉,這才佯裝正常地笑道:“是我家裡寫的信……那個,老於啊,咱們結婚這麼久,都沒帶孩子回我孃家去過,過幾天勞動節了,要不,咱們串個門去?你覺著呢?”

說著,蘆芝蘭小心翼翼地打量於滿倉的表情,生怕他爆發。

當初,蘆芝蘭是執意嫁給於滿倉的,蘆家人死活不同意,多次來信勸她不要衝動。

甚至,她娘還為此找上門過,鬧得當然是不歡而散。

最後,蘆芝蘭甚至和孃家人斷絕關係了,就堵著一口氣,這麼多年也沒回去過一次。

因為孃家人也沒有再來信,所以蘆芝蘭更是灰心喪氣,只當她是被孃家徹底拋棄了。

但是,於滿倉知道,蘆芝蘭一直渴望著回家看看,一直想要他們夫妻得到家裡人的認同。

於滿倉就猜,蘆芝蘭剛才看的那封信應該是孃家那邊寄過來的,要不然她也不會突然提出這個請求。

他沉思的表情令蘆芝蘭一陣心驚肉跳。

要知道,於滿倉非常不喜歡她孃家人,甚至蘆芝蘭的娘上門的時候,還和於滿倉吵起來了,那時,她娘說的話特別難聽,不光罵了於滿倉,還帶上於滿倉大爺一家。

眼下於滿倉沒吭聲,蘆芝蘭更加認定他是反對她回孃家的。

更令她膽戰心驚的是,於滿倉突然拎起桌上的暖瓶……

“別砸暖瓶!”蘆芝蘭撲上去,抱住於滿倉哀求,“這是我今兒才買的,你要是生氣,你打我都行,別糟踐好東西!”

於滿倉一聽,反倒有點兒懵……

他就是瞧見個新暖瓶,還正好口渴,想喝口水而已。

“你放開吧,我不是砸暖瓶,就是倒杯水……”

於滿倉話都沒說完,蘆芝蘭卻抱得更緊了,“不放,我就是不放,我要是放手了,你還是會砸了它!”

蘆芝蘭之所以這樣誤會,倒也不是敏感多疑,而是幾年前,於滿倉和丈母孃大吵一架後,就砸了家中唯一的一個暖瓶。

這麼多年了,家裡一直過得拮据,始終沒再置辦過新暖瓶。

於滿倉哭笑不得,就伸出空著的手攬住蘆芝蘭的腰,“行,你不想放,那就不放。”

蘆芝蘭驀地感覺腰上多了只賊手,愣了下,“你這是幹什麼,孩子在旁邊瞅著呢。”

於滿倉就把下巴擱到她頭頂上,笑說:“你抱我,難道還不許我抱你麼?你說,你是有多稀罕我,才會抱著不鬆手?”

“去你的。”蘆芝蘭掐他一把,於滿倉就故作被掐疼了,嘴裡瞎叫道:“疼疼疼,疼得我手沒力氣了,暖瓶要掉了……要掉了!”

蘆芝蘭一聽卻真急了,連忙抱住暖瓶,比抱親生兒子還精心。

於滿倉這才說道:“媳婦兒不讓我碰暖瓶,我就不碰,勞煩媳婦大人給我倒杯水,我口渴說不出話來,等喝了水,我才有力氣告訴你,你男人今兒賺了多少錢,是不是?”

蘆芝蘭這下也聽出來了,他是真沒生氣,心底這才放鬆下來,“我看你也沒少說。”

不過,她仍舊時刻提防著於滿倉,生怕他又想砸東西了,就真倒了水遞給他,連暖瓶邊都不讓於滿倉挨一下。

於滿倉只怪自個兒以前脾氣太大,直誇媳婦兒倒的水就是好喝,比瓊漿玉露還好喝。

蘆芝蘭也想不明白最近幾天他怎麼忽然變得愛貧嘴了,她面上羞,心底倒是感覺挺甜蜜。

於滿倉喝了水,就正色說道:“你孃家肯定是要回的,那畢竟是孩子親姥家,總得認個門不是?”

兩口子在地上說,兒子于海洋就在炕上玩耍。

小小人學他娘,拿被子枕頭什麼的像城牆似的擺一圈,把自個兒困中間。

這是蘆芝蘭要去幹活,害怕于海洋睡著的時候會從炕上掉下來才會這樣擺。

擺著擺著,于海洋發現城牆有缺陷,就吭哧吭哧把他孃的英漢大詞典搬過去。

一不小心,英漢大詞典從炕上掉到地上,緊接著,一張信就飄飄揚揚地落到於滿倉腳邊。

於滿倉打眼一瞅,瞅見了寫信人的署名——“傅少陽”。

他不禁挑起眉頭。

這傅少陽還真不是蘆芝蘭的孃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