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在於滿倉的記憶中,對堂弟的物件沒有多少印象,也不好武斷地認定那女的就是拜金。

他把煙掐了,想了一會兒才說:“你那個物件是不是考進縣城的那所大專了?她叫什麼來著?”

於多糧點點頭,“小娟,方小娟,我物件這個名字多好聽,你說是吧,哥?”

好聽個屁,爛大街的名字,他要是在街頭喊一聲“小娟”,回頭率都能超過百分之八九十!

於滿倉又問:“你倆也談了不少年了,為什麼不結婚?哪怕她要上學,先訂個親也好,你這連人家女方都不往家裡帶,難怪大娘唸叨你。”

於多糧也愁,“小娟是樂意跟我的,但她爹媽不同意,我管你借錢,除了給小娟買東西,基本都進她爹媽肚子裡了,可人家拿了我的好處,照樣不認我這個姑爺。”

“男子漢大丈夫,人家爹媽要是嫌你學歷低,你就啃書本去,他們要是嫌你窮,你就賺錢去!你想娶人家閨女,連這點都做不到,我要是人家爹媽,也看不上你。”

於滿倉不忍瞧見堂弟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就提議道:“這樣,你以後跟著我擺攤,賺錢了以後,你是想花錢把裝卸工的工作轉正,還是花錢買書本準備高考,都隨你。”

然而,於多糧聽了直襬頭,“你大爺那脾氣,上來了能把我腦袋揪下來當球踢,你大爺最瞧不起那些擺攤的。”

於滿倉當然知道大爺的脾氣,不過,他不信堂弟真拿錢回家去,他大爺還能把錢給丟門外去!

“這樣,明早兩點半,你來我家找我,你先把這事和大娘通通氣,大爺那邊也別提了,你跟我幹一天,看我怎麼賺錢的,再決定以後要不要幹吧。”

於多糧這才笑呵呵地講道:“那行,我哥做生意,我出不了錢,還出不了力氣麼,到時候,我就在旁邊看你怎麼數錢的,能不能數到手抽筋。”

於多糧講這話的時候,心裡完全沒把擺攤當一回事兒。

擺攤能賺幾個錢?

工人待遇那麼好,大家搶破腦子想鑽工廠裡去,可也就是個把月二三十塊的工資。

擺攤一天下來,能賺個五毛錢,於多糧都覺得不錯了。

他完全想象不到,自個兒很快就要見證數錢數到手抽筋是什麼滋味了,還一心以為自己真是個好弟弟,不惜清早兩點爬起來幫於滿倉的忙。

……

於滿倉惦記著一大早去工廠門口拿飯盒,就早早睡了。

然後,午夜的時候,他沒驚動蘆蘭芝,自個兒爬起來,摸黑去了廚房。

蘆芝蘭顯然是因為一夜沒睡,又忙了一整天,早累乏了,睡得死沉死沉的。

現在還不到半夜一點鐘,夜裡風冷,缸裡的水都結了一層冰。

於滿倉就往冰上嘩地倒水,再拿刀把冰塊給鏟了。

剛做完早點,就聽院外傳來貓叫聲,一聲疊一聲,聽起來像一隻“賴貓”。

開門一看,果然是於多糧這貨。

於多糧嬉皮笑臉地搓手:“我沒驚動你大爺大娘,翻牆出來的,哥,你有啥需要我幫忙的,就直說,上刀山下火海,咱都為你幹!”

於滿倉卻抬起下巴,點了點腳邊的平板車,“刀山火海就不用了,你拉車吧。”

於多糧一愁,老臉頓時垮下來,“哥,你這真把咱當老牛使喚兒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