沮授緩緩答謝:“多謝張先生。”

張機返回前面的大廳,劉氏、曹丕等人立刻圍了上來。

張機嘆氣道:“可能就是今天了。”

劉氏登時攤在地上哭了出來,王雪娘連忙將其攙扶起來。

一個兩三歲的小姑娘不知從哪裡跑了出來,撲在劉氏懷中呼喊:“阿母不哭。”

氣氛太過壓抑,眾人都說不出話來。

房間內,王垕還在寬慰沮授:“公與放心,我已派人去中原尋名醫華佗,他定能治好你。”

沮授緩慢的搖頭:“別浪費人力,我真的快死了。只想再和你再說說話。”

王垕飛速的低頭摸了一把眼淚,緊緊的握住沮授的手:“說吧,我就在這裡。”

沮授緩道:“我其實很討厭曹操,十分的討厭他。他不是一個士族,自大、狂妄、無視正統、無視規矩,他這樣的早生五十年根本做不到如今的位置。但我還是為他做事,你可知這是為什麼?”

王垕道:“因為當年我威脅要敗壞你的名聲。”

“哈哈…”沮授低聲笑了兩下,“一開始是這樣的。作為一個士人,身死是小,名節為重。我是真的怕你會當眾暴露我的屁股。”

王垕也勉強笑了一下:“對不起,當年的我太過任性了。”

“我並未責怪你。只是快要死了,很多事一下就回憶了起來。”沮授的眼中彷彿閃過一個個畫面。

“我還記得第一次見到主公(袁紹)的時候,那時他是多麼的英武過人,我和元皓(田豐)都認為遇到了真正值得用一生去效力之人。

“那一年公孫瓚入侵冀州,主公與鞠義帶精兵去狙擊公孫瓚的三萬鐵騎。鞠義帶先登八百為先鋒,主公帶的步足還不滿萬人。

“臨行前,主公拉著我的手說:‘今公孫勢大,若冀州實不能守,請公與護衛我的家小返回豫州。’

“我含著淚看主公離去,心中發誓,若主公身死,一定會死守冀州,扶植大公子繼承主公的遺志。

“十日後,我們收到界橋大勝的訊息。我和荀諶、郭圖、許攸、逢紀興奮的擁抱在一起。他們共同推舉我帶兵去接應主公,從此我就從一名文士轉為了統兵的監軍。

“那時,內有荀諶、田豐、許攸為主公出謀劃策,外有郭圖、辛評輔助大公子攻伐青州,我和逢紀為主公統領偏師,審配為主公坐鎮後方,還有淳于瓊、鞠義、顏良、文丑、張郃、高覽等名將輔佐,所有人都認為主公將會成為拯救大漢的天命之選。

“但…到底是從何時開始的呢?

“怎麼大家一個個就都變得不再熟悉了?

“郭圖利慾薰心,許攸小肚雞腸,逢紀妒賢嫉能,田豐剛而犯上,鞠義居功自傲…

“我也變了,變得不再是當初的我。

“官渡,為了阻止主公聽從郭圖的意見,我做出了數次預言,但每次都失敗。

“官渡主公勝了,雖然是慘勝,但勝就是勝。

“主公並未殺我,而是當著所有人的面質問我:‘知不知道自己錯了?’

“直到這時我才發現,主公也變了。

“我只得低頭認錯。但心中還是各種不滿。

“直到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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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傳令兵帶來了曹操身死的訊息。

“我遇到了你。”

王垕也想到那時的場景,明明才過了幾年,但彷彿是很久之前的事:“那時我怕的不得了,誰知你們這麼多人都沒看出我是假的。”

沮授嘆息:“唉…那時剛剛擊敗曹操,我們只知道相互碾壓,又有誰會正眼看一個小小的傳令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