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強說:“那是我爹。”

老頭說:“你是他兒子?”

李二強說:“沒錯。”

老頭說:“你想為他報仇?”

李二強說:“更沒錯。”

老頭說:“所以你的離別鉤,專門為我準備的?”

李二強說:“更沒錯。”他接著又說:“準備了十年。”

老頭笑了。

張望月沒笑,又是一個十年。此時,張望月很瞭解李二強的心情。

十年時間,不光是報仇那麼簡單。更多的是,十年裡內心所積累的仇恨。這一份仇恨,只能用敵人的血才能抹去。

只有血。

世上,不可能再有別的東西,能抹去仇恨。仇恨是無限的,張望月很清楚。若是走上了這一條路,那麼終點就只有一個,死亡。直到自己死亡,沒有回頭路。

他竟是如此,瞭解李二強的心情。從李二強的眼睛裡,張望月更是看到了視死如歸。好一個離別鉤,好一個十年。那離別鉤,是否也說明了這十年裡,他於父親的離別,讓他無處去說?他起名離別鉤,是在提醒自己嗎?正如張望月的名字,望月寂寥,月下人,無人知。何處人?何處路?何處是盡頭?

如今,風塵刀在即。眼見,路就要走到頭了。

那歐陽高呼在哪?除了歐陽高呼還有何人?

張望月有一種感覺,感覺風塵一絕刀正在呼喚著自己。這種感覺,是那樣強烈。

當下,從地上撿起一瓜,吃起來。

老頭說:“你以為你能殺得了我嗎?”他說著,把那隻立著的腿褲拉起。只瞧腿的周圍,包裹著鋼鐵。老頭笑了。

他既是以腿聞名,當然會好好保護他的腿。

李二強說:“你知道我的離別鉤,為什麼叫離別鉤嗎?”

老頭問:“為什麼?”

李二強說:“此鉤,不管是鉤到什麼,都會造成離別。鉤到腿,腿就和身子離別。鉤到胳膊,胳膊就會和身子離別。鉤到頭,頭就會和身子離別。”

老頭本還有笑意的臉上,忽然不笑了。他說:“所以,你的離別鉤,不一定非得鉤腿。你可以鉤我的脖子,或者胳膊?”

“沒錯!”

李二強終於笑出了聲,他說:“你看你後面。”

老頭聽他這麼說,便轉頭看向身後。卻看,眾人表情嚴肅。接著,老頭轉頭。他瞪大眼睛,因為在他轉頭那一瞬間,李二強的離別鉤到了他面前。

接著,李二強伸手收回離別鉤,鉤上還有血。

沒有人看清李二強是怎麼出鉤的,正如沒有人看到李二強是什麼時候走的。

但是,張望月看清了,因為沒人問,所以就沒有說。當下,撿瓜,吃瓜。

事實上,李二強走的時候,表情暗淡。他像是失去了什麼東西,而這個東西的失去,讓他迷失了回家的路。因為,他徑直走到了十里桃花河裡。

或許,他是想洗個澡,又或是別的吧。

又或是為了洗洗離別鉤,為下一個離別而做準備。

田飛龍沉重的喊呼聲,驚到了張望月。他說:“下面還有誰上前比試?”

沒人說話。

安靜。

人們,彼此相望。眼神中流露出對生的渴望,也有眯著眼的,倒是什麼也瞧不出。還會看到,嘴角相互滾動。他們在進行一種,生澀的語言。

其中,猜測出的,必然有慫恿與貪婪。

慾望,永遠包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