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上的蠟燭燒了大半,她大口大口喘著粗氣,身上的寢衣不知何時已經被汗水浸透。

外頭守夜的櫻草聽見動靜,迷迷糊糊地坐起來,隔著屏風問,“姑娘可是又做噩夢了?”就要摸衣服穿。

宋昀盼眸色暗了暗,半晌,才啞聲道,“我沒事……你接著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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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珩驚醒時,外頭剛剛敲響三更的梆子。

他呆怔了好一會兒,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這裡並非他的書房,而此時的自己也尚未娶親,那個在他懷裡哭得淚流滿面的女人還不是他的妻子,而僅僅是他的表妹。

可夢裡那股若有若無,讓他情難自已的香氣卻彷彿還會在鼻間縈繞……

蘇珩這般想著,伸手從枕頭下掏出一隻玉鐲。

那鐲子的質地算不得極好,雕工也不十分精緻,也就樣子有幾分新巧——上頭雕著魚戲蓮葉,魚兒輕盈,蓮葉欲滴。

那鐲子彷彿也沾染了主人的氣息,瑩潤柔和,帶著淡淡的花草馨香……

蘇珩握緊手裡的鐲子。

夢裡的一切太過清晰,清晰得手下彷彿還帶著那如凝脂般嬌嫩肌膚的觸感餘溫……

就連他自己都說不清,夢中粗暴震怒的自己,究竟是氣她的識人不清,放任丫頭對他下藥爭寵,還是欲、求不滿,惱羞成怒的發、洩與放縱。

他只記得,當丫頭帶了新的衣衫來給宋昀盼換時,她整個人都呆呆的,好像一下子被人抽掉了所有的精氣……

夢中的他又是怎麼做的呢?

是了……

他看也沒看她一眼,丟下滿身狼藉的妻子,揚長而去。

蘇珩忍不住發出一聲懊悔的嘆息。

其實他本可以做得更好一些的……

他只是,只是不敢看她那雙空洞渙散的眼……

內宅裡沒有秘密。

兩人在書房白日宣yin的事,母親很快就得到了訊息。

明明這些他本不該知道,可他卻好像是她身邊的遊魂,親眼看著她被母親一掌摑到地上,看著母親指著她的鼻子罵她蕩婦,看著她被關進那間陰森的佛堂。

她像個被人丟棄的孩子,扒著窗稜又哭又叫,儀態全無,“母親,我知錯了,求求您放我出去,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天太黑了,我害怕……求求您,不要把我關在這裡……”

她的哭求聲那麼真實,真實得讓他一回想起來就覺得鑽心地疼。

恍惚間記起,曾聽伺候宋昀盼的人說,姑母姑父走後那幾年,她伯母為了扭她的性子,每回只要宋昀盼稍一犯錯,她伯母就會把她鎖進漆黑的雜物房裡,裡頭的老鼠蜘蛛把年幼的宋昀盼嚇得又哭又喊,只能不停地扒著門求饒痛哭,她伯母才會施捨般地把她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