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也怪,自打上次在寺裡上過香以後,她最近已經不再做那些奇怪的噩夢了,倒是……常常夢到小時候的事。

就像剛才,似乎也是這樣一個午後,少年皺著眉,一臉老成道,“你要勇敢一點,不能總是一個人躲起來哭鼻子。你以為人家為什麼欺負你?就是因為你太懦弱了,讓他們覺得就算欺負了你也不用付出代價……”少年嘴上這麼說著,卻依舊拿著帕子,小心翼翼地幫她擦拭眼淚,“快別哭了,再哭變成小花臉,醜死了……”

宋昀盼輕輕嘆了口氣,把小臉埋進枕頭裡。

其實二表哥一直都是個好溫柔的人呢……將來也不知什麼樣的姑娘有這個福氣,可以做他的妻子……

宋昀盼這般想著,不自覺就紅了臉頰。

她在床上躺了一會兒,也不知想起了什麼,忽然一個骨碌爬起來,連鞋子都來不及穿,就從床上跑了下來。

屋外櫻草聽見動靜,忙掀開簾子走進來,見狀不由叫道,“姑娘怎麼赤著腳就下來了,地上這麼涼,可仔細凍著了!”

宋昀盼沒想到叫人逮個正著,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兒,問道,“我記著上次做衣裳的時候還剩了塊青褐色的料子,你可記著放哪去了?”

櫻草不由一愣。

卻說當初送料子給姑娘們做衣裳的時候,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早早就把那些鵝黃淺碧桃紅的好顏色選走,只留了些老氣素淨的給宋昀盼。也幸虧她們家姑娘長得好,橫豎不是衣裳襯她,而是她襯衣裳,倒也沒有什麼駕馭不了的。可那塊青褐色的料子因實在沒想好做什麼,她們便收起來了。

若換做往日,依著櫻草的性子少不得又要就這事兒發一通牢騷,可自打上回被宋昀盼訓了一通,她如今也收斂了許多,聞言就奇怪道,“姑娘找那個做什麼?”

宋昀盼道,“我想著這次秋闈幾個表哥都要下場,尋思拿那料子給二……”她微頓了頓,“給二表哥三表哥四表哥他們做個筆袋。”

櫻草點點頭,一時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捂著嘴笑道,“正是呢……前幾天奴婢還聽說,孫小姐這幾日卯足了勁兒在屋裡給幾位爺繡帕子,說是繡得手指頭都腫了……”

宋昀盼笑了笑,“瀟姐兒原本就不愛做這些,也是難為她了。”

櫻草就興致勃勃道,“姑娘的女紅這麼好,要是姑娘肯做,定把別人都比下去了。”

宋昀盼聽了不禁皺眉,“你想什麼呢……不過就是個心意,我也沒想要拿去跟誰比較。”

櫻草見宋昀盼不高興了,忙道,“都是奴婢說錯話了……”又趕緊轉移話題道,“不知姑娘打算繡個什麼圖案呢?”

不知怎地,宋昀盼腦海中莫名閃過一個繡著鷺鷥的筆袋,彷彿那圖案她從前就繡過似的……

她脫口而出道,“就繡蓮塘鷺鷥吧。”

櫻草想了想,歡喜道,“好好好,‘一路連科’……這寓意正正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