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就這麼反反覆覆地煎熬著,時而甜蜜,時而痛苦,時而歡喜,時而沮喪,可有一點她卻是知道的:如果她真借這件事讓蘇珩對自己負責,就算他現在因為愧疚自責坦然接受,但等他日後遇到更好的姑娘,遇到真正想共度一生的人,他只會更加嫌惡自己,今天所有種種,也只會成為他日他鄙視輕賤自己的原罪。

強扭的瓜不甜,夢裡的宋昀盼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她這樣的出身,根本就不配做蘇家的嫡妻,可若要她為妾……別說她不願意,外祖母也絕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她可萬不能因為蘇珩好心幫了自己,就像夢裡的宋昀盼那般犯蠢,做出什麼讓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來……

宋昀盼這麼一想,人也就徹底清醒了,索性安心在莊子上住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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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下地方,也沒什麼可口的……”胖胖的管事嬤嬤在莊子裡勤勤懇懇地幹了一輩子,還是頭一回伺候宋昀盼這麼大的主子,一時也有些侷促,只搓著手憨憨問,“不知姑娘這兩天可還吃的慣?要是有什麼喜歡的菜式,姑娘只管報了名兒,咱們雖比不得府上的廚子,卻也可以試試的……”

宋昀盼笑了笑,柔聲道,“用不著這麼興師動眾的……我倒覺著飯菜很可口,前晚上那道冬筍排骨湯尤其鮮美……我都喝了兩碗呢。”

管事嬤嬤這才鬆了口氣,滿是風霜的臉上也不由露出個歡喜笑容,“那冬筍就是在咱們後頭的山上挖的……姑娘要是愛吃,咱們今兒還做!”

宋昀盼聽了,不由好奇地問,“冬筍是長在地下的麼?”

管事嬤嬤笑道,“正是呢!每年這時節到來年二月,正是採挖冬筍的好時候——筍質鮮嫩,清脆爽口……別提多好吃了!姑娘要是感興趣,也可以帶著人去山上看看呢!”

白檀也覺得宋昀盼自打出了那事兒,人就更沉默內向了,好不容易來趟莊子,卻連大門都沒邁出去過……聞言就攛掇她,“奴婢長這麼大還從來沒見過挖冬筍的呢……要不咱們也上山挖去?”又笑嗔道,“不然等回去了,奴婢跟姐妹們說起來,連外頭什麼樣都不知道?豈不白來了這一遭?

那管事嬤嬤忙笑道,“也用不著姑娘親自動手……只管多帶些媳婦婆子,看著她們挖就是了。”

宋昀盼原本還有些猶豫,見她們二人都這麼說了,遂從善如流地笑笑道,“那就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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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怎麼知道這裡能挖到呢?”

面板黝黑的小媳婦咧嘴一笑,指著眼前這塊地道,“您瞧見這地上的裂紋兒沒有?像這種地上有明顯裂紋或是那泥塊鬆動了的,底下很可能有冬筍……”她一邊說著,一邊拿起鋤頭輕輕刨著凸起出來的地方,“瞧,這不就有了麼?”

“還真是呢!”宋昀盼主僕一臉崇拜地瞪大眼睛,那小媳婦兒難得有機會在主子跟前賣弄,更殷勤地給她們解釋道,“您瞧這筍子的外殼,鮮黃鮮黃的……”一邊說一邊又把外殼撥開,露出裡頭的筍肉,湊到宋昀盼跟前,“還有這肉,要選那白色的,吃起來口感才好,如果是綠色的,入口就會發澀……”

就聽一旁的婆子好笑地拍她一把,“你就別賣弄了……咱們姑娘哪裡就需要親自挑冬筍了……”

說得那小媳婦兒臉上不禁一紅,也好在她生得黑,還看不出什麼,她訕訕笑了兩聲,“倒是奴婢糊塗了……”

宋昀盼忙擺擺手,認真道,“不不不,你說的很有意思……我很愛聽。”

陪著過來的嬤嬤就笑道,“這邊又是土又是泥的,仔細弄髒了姑娘的裙子……不若奴婢領了姑娘在周圍轉轉可好?”

宋昀盼也是頭一回上山,聞言就笑著說了聲好。

如今正是冬天,山上的花全都敗了,只路上零星長了些五顏六色的野花,雖比不得蘇府一年四季花團錦簇的園子,卻也別有一番野趣。

身邊的白檀是個手巧的,叫人把各色野花都摘了些,不消片刻功夫就編出個漂亮的花環,給宋昀盼戴在頭上。

宋昀盼也覺得有趣,笑得眉眼彎彎問,“好看嗎?”

白檀還沒開口,就聽一旁的嬤嬤讚歎道,“真真就跟畫上的仙女兒似的……”

白檀也笑吟吟地點頭,“好看著呢……姑娘就這麼戴著吧!”

主僕幾個說笑著往前走,卻見前頭有片果樹林,樹上的果子都成熟了,一個個圓溜溜,紅得發紫,有些熟透了的還掉到了地上,已經有些腐爛了。

宋昀盼隨手從樹上摘了一個聞了聞,“好香啊……”她好奇地問,“這是什麼果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