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太后挪開身子凝望著景聆,景聆輕笑著朝她點頭,秦太后眼底一沉,一個可怕的想法頓時就閃現於腦海。

“聆兒,其實你不必……”

“噓。”

秦太后話說到一半,景聆就作噤聲狀打斷了她,眼睛朝著屏風的方向示意。

恰好這時念春也端著熱茶回來了,景聆笑著接過熱茶,在唇邊吹了吹熱氣,道:“把屏風撤了吧。”

時詡正要上前,賀遷身邊的內侍卻搶先一步,撤了屏風。

屋外的月光從視窗洩入,景聆側目望向時詡。

時詡被她看得心虛,目光也跟著閃躲起來。

秦太后上前兩步,儼然又是一副威嚴的狀態,她道:“時子定。”

“末將在。”時詡做著揖又跪了下去。

秦太后緊盯著他,道:“既然聆兒沒什麼大礙,這件事情哀家便不做多的追究了,那匹馬哀家可以不動它,只是你是它的主人,定是要替它受過的。”

時詡道:“這本就是末將的過失,末將甘願受罰。”

秦太后輕聲一笑,說:“武安侯的態度倒是不錯,哀家原本是想再罰侯爺二十軍棍的,但看在侯爺的態度上,便只罰侯爺半年的俸祿了。”

秦太后轉頭望向賀遷:“皇帝覺得如何?”

賀遷淡笑,說:“太后做主就好。”

秦太后心情大好,又道:“還有一件事,聽鎮國公說聆兒這些日子得住在北寧府,哀家怕她有傷在身不方便,珠玉。”

秦太后輕喚,一個宮女打扮的女人就從人群裡低著腦袋走了出來:“奴婢在。”

景聆見到珠玉,眼眸中冒出了藏不住的寒光,手攥著被單不自覺地握緊。

珠玉正是景聆入宮後,從小照顧景聆長大的宮女。

秦太后道:“哀家讓珠玉來照顧聆兒,這不過是多一雙筷子的事情,武安侯應該沒有意見吧?”

“末將沒有意見。”時詡道。

秦太后側身望了望景聆,從皇宮到北寧府的路程並不近,眼看著外面天色愈沉,秦太后身上已經生出了倦意。

秦太后走到賀遷身側,道:“好了,這人哀家也看了,該罰的也罰了,哀家倦了,皇帝還有什麼要交代的嗎?”

賀遷背在腰後的雙手緊攥嗎,他望向景聆,恰好對上了景聆那雙飽含春水的桃花眼,他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賀遷扭回了頭,說:“夜裡涼,太后既然倦了,那便回宮去吧,朕沒有什麼要交代的。”

賀遷和景聆的小動作被秦太后收盡眼底,秦太后臉上依舊掛著和煦的笑,對景聆道:“那聆兒好生養傷,哀家先回宮了。”

景聆動作遲緩地點著下巴,伸手輕聲喚道:“珠玉,來扶我下床。”

珠玉踱著碎步子就要去扶景聆,秦太后連道:“聆兒身上還有傷,不必送了。”

時詡送秦太后和皇帝出了北寧府,鬧哄哄的營房中瞬間又變得格外寂靜。

景聆背靠著枕頭,把披在身上的外袍扯下,那外袍從進了馬廄就沒再換下,上面依稀存在的氣味和醒目的汙漬隨時都能把在馬廄中經歷的恐怖記憶重新從景聆腦子裡翻找出來。

景聆把外袍塞給珠玉,冷聲道:“扶我下床,我要去沐浴。”

時詡回到營房時,房中已是人去樓空,只留下床上還保持著拱起狀的棉被和擺放雜亂的屏風,倒是隔壁那間空屋子,在自己回來時亮了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