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凝望著時詡,放蕩不羈的眼眸中在這一刻忽然透出幾分哀色,他輕聲道:“聽說你們大魏有一句俗語,叫“陰溝裡翻船”,如今,我也算是在這無名小山溝裡,從馬背上翻了下來了,呵呵……”

說到後面,於昊兀自笑了起來,鮮血不斷從他喉中湧出,他的聲音越來越弱,可盯著時詡的眼睛,卻始終睜得大大的。

於昊就這樣死了,剩下的幾百個滿丘兵群龍無首,他們慌張地望著浩瀚的大魏兵馬,當即慌張得抱頭鼠竄。

時詡認為如今正是一舉拿下平城的好時機,他立即率領礁川援軍,直衝平城。

震耳欲聾的馬蹄聲響徹山谷,伴著那半山的火光,肅穆而威嚴。

平城的守衛軍只有三千人,一個時辰下來,時詡便斬下了守城將軍的頭顱,平城於是再次迴歸大魏。

時詡收復平城與於昊被時詡刺殺的訊息很快就傳入了盛安,陳王此刻正在小皇帝旁邊伴讀,聽到新上任的孫內侍將戰報讀出,他手指一顫,手裡的茶杯倏地摔在了地上。

賀約合與孫內侍聽著那響聲頓時心慌起來,都極其不自在地往後挪了挪。

陳王眉頭緊鎖,滿面陰沉,賀約合坐在他旁邊,感覺自己的頭頂已經烏雲密佈,下一瞬間就會有巨雷劈落。

陳王重重地吸了一口氣,隨後撥出,他沉聲道:“皇上下令讓時詡從嶆城撤兵,可他不僅不遵皇命,反而還殺死了滿丘三王子。”

陳王望向賀約合,忽然單膝跪地,朝賀約合拱手作揖。

賀約合見陳王忽然做此姿態,頓時感覺受寵若驚,他吞吞吐吐道:“皇叔快起來,這是作甚啊?”

陳王正色,朗聲道:“皇上,武安侯時詡抗旨不遵,殺死王子於昊,使大魏與滿丘結怨,其罪當誅!”

“啊?”賀約合大驚失色,他遲疑著道:“武安侯之罪,有這麼嚴重嗎?可他收復了平城,也算得上是……大功一件哪……”

陳王聞言倏然眉眼一橫,他厲聲道:“皇上這是什麼話?他雖然收回了平城,卻殺了滿丘汗王最疼愛的兒子。因為一點蠅頭小利,反而離間了大魏與滿丘的關係,接下來,我們大魏或許會迎來滿丘汗王無休止的戰爭啊!”

賀約合咬著下唇,怯怯道:“那皇叔認為,應該怎麼處置時詡?”

陳王鐵面無私道:“撤兵歸朝,將平城還回滿丘,並贈與嶆城作為賠禮。時詡,削去爵位,降為四品千牛衛,做皇上身邊的衛兵吧。”

“這樣罰他,他不會……不接受吧?”賀約合小聲道。

“皇上是天子,天子給予的東西都是賞賜,怎麼能說是罰呢?”陳王泠然道:“除了他之外,與他一同攻打平城的將軍都要官降一級,另外,支援他的兵馬來自礁川,由趙其將軍親自帶領,趙其將軍,與武安侯同罰。皇上下旨吧。”

賀約合愣在一旁,他雖然才九歲,但他心裡明白時詡與趙其都是大魏的功臣,陳王這樣做,實在令人心寒。

陳王見賀約合久久不動,便催促道:“皇上對臣的決定還有什麼異議嗎?”

賀約合瞬間回過神來,乾笑著道:“朕沒有,呃……朕只是在想,臣這樣處罰他們,他們真的會歸京來嗎?時詡手中有先帝交給他的虎符,與趙其加起來就有大魏一半兵馬的調動大權,他們若是抗

旨不遵,豈不成了我大魏的禍患?另外,此次礁川的兵馬是舞陽侯家的小侯爺帶過去的,舞陽侯尚在盛安,小侯爺,皇叔也要同罰嗎?”

陳王面色一凝,自從自己入盛安開始,夏侯錚就總是充當一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角色,先是把景聆帶出了皇宮,現在又偷偷跑出盛安,帶著趙其去支援時詡。

陳王想到夏侯錚,心裡就是一肚子火,偏偏還礙於他父親的情面,輕易動不得他。

不過,想到景聆……

陳王眯起了精明的眼眸,他挑起眉峰,輕笑道:“聽聞武安侯與夫人夫妻情深,如今夫人肚子裡已經懷了他的孩子,他怎麼會不顧妻子的安危,自己亡命天涯呢?皇上放心,他一定會回來的。”

賀約合頓時無話可說,只好道:“皇叔睿智,朕這就下旨。”

陳王的唇角勾出了滿意的笑意,自己這些天在盛安不是日日陪在這不著調的小皇帝身邊,就是在忙些別的東西,倒忘了盛安城中還有景聆這個隨時都會成為禍患的女人。

她是秦太后一手養大的外甥女,這些天夏侯錚又總是往侯府裡走動。夏侯錚如今帶著礁川兵馬馳援時詡,一定與景聆脫不了干係。

若是能從景聆身上再找出一點能夠給時詡增加其他罪名的證據,直接把時詡流放到蠻荒或是處死,豈不是更好?

陳王輕笑一聲,眉眼間露出幾分陰毒。

很快,陳王就找到了侯府的漏洞,三日後,便派遣刑部吳間到武安侯府搜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