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那大紅的燈籠從房樑上墜了下來,裡頭的燭焰迅速把絹點燃,化作一團火球,被風吹到了門邊的枯草堆旁,頓時燃起了大火。

侯府的門登時大開,一群小廝丫鬟擰著水桶,嘴裡大喊著“走水了”,跑到那火堆前潑水。所幸火勢不大,那火很快就滅了。

時詡抿著晶亮的唇理了理衣領,啞聲道:“走了。”

景聆媚眼微抬,佯怒著把滾落到地上的傘扔到時詡身上,嬌嗔道:“快滾。”

馬車在永安坊中緩行,景聆在平定了情緒後,靠在車廂上再次陷入了沉思。

現在大理寺和刑部已經在查杜家和趙家了,憑著那兩袋特產的關係,他們遲早要查到時詡身上來。

次日清晨,景聆去了趟北寧府,把那包商州特產找了出來,隨後便踏著晨露進了宮。

秦太后昨晚回宮後依舊驚魂未定,她幾乎是一夜沒睡,景聆見到她被念春扶出來的時候,眼下烏青明顯,整個人看著都格外沒有精神。

“阿聆來了啊……”秦太后聲音悶啞,許是昨晚著了涼,她抿下一口熱茶,又咳嗽著朝痰盂裡啐了口痰。

“一夜未見,姨母怎麼這樣憔悴了?”景聆從珠玉手裡拿過一件棉外衫,緩緩走到秦太后身後披上她的肩頭。

秦太后捂著胸口輕嘆道:“昨晚沒睡好,哀家如今想到那刺客的臉,都感到後怕。”

“姨母別怕。”景聆給秦太后攏上了衣服,突然抱住了她,“姨母若是覺得害怕,聆兒就搬來興慶宮陪姨母睡。”

秦太后頗為驚訝,自景聆及笄之後,她就再也沒有對自己這樣親近了。

景聆沒聽見秦太后的回答,便挪起了身子,用水靈的眼睛看著秦太后,道:“姨母不願聆兒陪你嗎?若姨母不願,那就算了……”

“哀家不是這個意思。”秦太后倏地抓住了景聆手臂上的刺繡衣料,連忙笑道:“聆兒願意來陪姨母,姨母很高興。”

景聆也露出了一抹燦爛的笑:“對了,聆兒今天來還帶了些姨母喜歡吃的糕點,姨母要不要嚐嚐?”

秦太后瞬時喜笑顏開,連忙道:“好啊好啊,嚐嚐吧。”

珠玉把景聆帶來的那些商州特產裝盤呈了上來,景聆便扶著太后坐到了榻上,親手拿了塊糖餅遞到了秦太后唇邊。

景聆緊盯著秦太后露出算計的目光,見她把那糖餅吃了下去,又扯出一抹笑道:“姨母感覺如何?吃了甜食,有沒有感覺心情好了不少?”

秦太后其實並不是很喜歡吃這種甜得發膩的東西,她連忙抿了兩口釅茶,笑道:“也就你喜歡吃這麼甜的東西了。”

秦太后說著,就朝景聆嘴裡塞了塊糖,看著景聆的嘴被塞得鼓囊囊的,秦太后便笑出了聲來。

甜味漸漸在景聆口中化開,她又道:“看姨母現在這樣開心,聆兒也覺得開心;昨晚姨母扔下文武百官一個人走了,可真把聆兒嚇壞了。”

秦太后聞言,喝茶的動作驟然一頓,眉宇間再次透出不悅,她說:“別提昨晚,想到昨晚,哀家就覺得晦氣。”

“呀,是聆兒沒注意,倒惹得姨母生氣了。”景聆連忙認錯,“不過姨母放心,皇上已經派人在查這件事了,屆時一定會給您一個交代的。”

“呵,交代?”太后冷笑一聲,泠然道:“哀家的兒子哀家自己最清楚,他能給哀傢什麼交代,他難道真的能為了這事兒把陳王的腦袋給砍了?就算他能,哀家也不能讓他把陳王給殺咯。”

“陳王?”景聆佯作驚訝狀,“原來姨母也認為,那刺客是陳王派來的。”

太后機敏地看了景聆一眼,又道:“這不是顯而易見嗎?阿聆你都能看出來的事情,哀家怎麼會看不出來?”

“畢竟沒有證據,這也只是聆兒的猜測罷了,故而不敢在別人面前提起。”景聆含蓄地說道。

“這個陳王,真是越來越膽大包天了。”秦太后面露狠戾地罵道,“連哀家都敢算計了,還有什麼是他不敢做的?”

“是啊。”景聆也跟著附和,“昨晚的事情,他委實是做得過分了,竟然還在姨母您的壽宴上行刺,其心可誅啊!”

“哀家也是來氣。”秦太后染著紅色指甲的手扶上額頭,“皇帝願意給哀家好好操辦一次壽宴多不容易啊,偏被他給攪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