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陵城外,三千弟子扶棺向而南行,三百輕騎也奔向南山。

葬骨南山是廣陵舊俗,只不過不是任何人都有葬骨南山的資格。非賢德之輩不可入之,這是祖祖輩輩相傳的規矩。

今日,南山之上再添新墳,位置就在靠近廣陵人為嵇康所立的衣冠冢旁,說是衣冠冢,可到底只是一塊碑罷了。

三千弟子跪送師長,遠處山坡,關青終是趕到。

看著眼前場景,他停馬凝望。

“這就是你要的桃李滿門麼......”

一直到所有的禮數行盡,所有的弟子離去,直到夕陽西下不見天光,他打馬轉身,並未上前與這位老友做任何告別,疾行而來,默默而去。

待到一天忙完回到府上,李睢將李清霄上上下下打量了打量了一遍又一遍,在確定自己兒子沒有缺什麼零件之後才放下心來,癱倒在椅子上一言不發。

房內燭光搖晃,下人將一些清淡飯菜送到屋內,李睢搬來一方低矮木桌,將飯菜搬到李清霄床上。

父子兩個相對而坐,一時間氣氛有些異樣。

李清霄感受著父親的沉默,一時間也不知道怎麼開口,只是一口一口的吃著飯。

這樣的沉默終究沒有繼續下去,李睢看著大口吞嚥飯菜的李清霄,輕聲說著:“慢點吃。”

李清霄抬頭看了一眼李睢,只是嗯了一聲,又埋頭吃飯。

“其實一開始我是不想讓你練武的。”

聽著李睢的話語,李清霄愣了一下,慢慢的將口中飯菜嚥下放下碗筷。

“可我也沒想到你的武道天賦如此之好,若說做學問上你是小聰明,那麼你的武道天賦便可以說是橫壓當世一代人。

從前我不願意讓你拋頭露面就是怕你名聲太盛圖惹是非。可你小子剛出江湖就敢和血衣樓的這些人硬碰硬,你不知道啊,這幾個月你的名聲無論是在江湖還是在朝堂都是人人口耳相傳。

你可知前幾日送到的上月例行文書裡皇上都有過問你,中州劍宗的那個小怪物已經在京城放話要來挑戰你......”

聽著自己父親絮絮叨叨的述說,李清霄的心裡既有溫暖,也有難過。

昏黃燭光下,一位父親語重心長的對自己孩子數落著世間人情世故,話語間,有對孩子成就的欣慰,也有對將來的擔憂。

李清霄看著父親兩鬢已然出現的白髮,一陣莫名的感傷湧上心頭。

如今的李睢也才不到四十的年紀,這樣的年紀應當是人生中最年輕力勝之時,可李睢的頭上已有絲絲染白。

“父親,最近你最近忙什麼呢,看你老是往外跑。”

李睢揉了揉鬢角,斜靠在床尾。

“這幾年來春耕時節一直多雨甚至暴雨,如今寧州的情況還算較好,可也不容樂觀,州府儲糧恐怕是再也撐不過下個災年。

聽聞已有數州百姓有揭竿而起搶奪州府的情況出現。五日前,連著送來的例行文書裡還有兩份戰報,如今邊關也是烽火不寧,若是月澤此時南下犯邊,勢必就要徵調大量物資送往涼幽,到時候百姓更加民不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