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的光線在等待中已經發生了偏移。

司機心中忐忑,想清清嗓子,可是聲音剛頂到喉嚨,就被他強自壓了下去,用小得不能再小的聲音說:“陸少,顧小姐好像不會出來了……”

男人姿勢一變不變,輕哼出聲:“我不瞎。”

司機訕訕地笑了一聲,試探著問:“那顧小姐父親的公司那邊,要不要我再找幾個人過去看一下?”

男人嘆了一口氣,落下車窗。

空氣沁著涼,冷風順著車窗的縫隙呼呼灌進來,司機被激得打了個噴嚏。

可是陸北卻沒有絲毫反應,他甚至有意地探出頭去,伸手在虛空中隨意劃拉了兩下,風在他的指尖纏綿又溜走。

“真沒用,白費我一通折騰。”話也不知是說給誰聽的。

陸北神色懨懨,關上車窗。

“去公司。”

夕陽投射進他眼底,反射不出一星半點餘暉,陸北眯了眯眼,指尖捻在一起,突然自己笑了起來。

司機從後視鏡小心地覷了他一眼。

陸北抬眼,忽然說:“威逼、利誘得到的東西都只是一時的,人是抓不住風的,只有從心征服一個人,她才會完完全全屬於你,不是嗎?”

儘管知道這句話肯定不是問自己,但生怕犯錯,司機還是陪著笑含糊地應了兩句,額上冷汗直冒。

不知怎麼地,越跟這位風評很好的小陸總接觸,他就越害怕。

純良的笑容下,掩飾著他們都看不到的東西。

那種感覺就像站在地獄的門口,而地獄的門,隨時會對著你開啟,而你現在暫時安全,不過是門的眼中沒有你罷了。

車漸漸將這一片普通的居民宅拋在後面,城市的街景逐漸繁華,後座的男人緩緩吐出一口氣,自言自語,“我還是著急了……秦堯之……好個秦堯之。”

後座猛地傳來重擊聲,司機根本不敢回頭看。

秦堯之的動作很快。

第二天一早,他就找到了跟閱江資本合作密切的律師團隊,將顧夏介紹給了他們。

實際上從頭到尾,顧夏也沒費什麼事,甚至事情的來龍去脈也無需顧夏交代,秦堯之都調查好了,資料都是現成的。

為首的律師起身跟她握手,“顧小姐請放心,我們看了您父親跟供應商簽訂的合同,對方有欺詐嫌疑,還款相關的條款也不明朗,我們會出面跟對方交涉。”

“至於那些……員工。”年輕的律師眼中浮現出淡淡的嘲諷,“我已經很久沒有遇見這麼簡單的委託了,威脅、敲詐勒索、侵佔他人財物、尋釁滋事……顧小姐是想讓他們賠款,還是起訴讓他們擔上民事責任?”

顧夏歎為觀止。

整個事件推進快得不可思議,秦堯之雷厲風行,寬厚的背影彷彿支撐得住一切風霜雨雪。

甚至不需要將那些員工告上法庭,見到律師團隊親自帶著律師函上門,一時間都慌了神色,還哪敢提什麼賠償,在找不到顧爸爸之後,一個個灰頭土臉地捲包袱走人,將欺軟怕硬演繹得淋漓盡致。

不到一週,困擾了顧父顧母許久的難題就迎刃而解。

律師團隊專業,收費卻不高,顧夏自知是借了秦堯之的光,於是提出請眾人吃頓飯以表謝意。

律師們本想拒絕,還是秦堯之點頭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