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的房間,不算大,但落得精緻。

一張杉木雕花床,潔白的蚊帳與床單。

室內乾乾淨淨,更有一種清淡的檀香在瀰漫。

夫人就坐在梳妝檯前,背對著門口,此刻聽著門口的腳步聲逐漸靠近,她的身子明顯輕顫了一下。

她在緊張。

“幸苦了。”

江陵一步步走到她的背後。

一個人將孩子拉扯這麼大,不得不說是很不容易的。

蔡雅左手抓著一條絲巾,右手拿著一把木梳,坐在梳妝檯前,也不敢回頭。緊張加劇。

江陵這時從她手裡將木梳拿了過來,她也很配合地將手指鬆開,讓他拿了木梳去。

然後她就感覺到江陵在後面為她梳理頭髮來。

“怎麼到這裡來了?”

她原本住的地方該是汝南才對。而且當初在汝南的時候,她還有個丫鬟叫秋月。當初江陵與之分別的時候,還讓秋月當了她的管家。

可如今,蔡雅人到了這裡,秋月也不見了,外面的丫鬟應是個新來的。

“汝南戰亂,前朝……前朝兵肆虐,沒辦法……才來了南邊。”

蔡夫人緊張地回答著。

“秋月呢?”

“嫁人了,她幫了許多,孩子剛出生的時候,她為了護孩子,還捱了亂兵一刀。後來在郎中處與郎中兒子一見傾心,索性就讓她嫁了。”

連丫鬟都捱了一刀,可見她從北到南,這一路也是相當不易。

“到了臨舟縣,怎想著到這裡住下?”江陵問她。

蔡夫人這次低垂著頭,沒答話,那臉頰卻忽然如少女般羞澀得通紅起來。

好一會兒之後,她才聲如蚊吶:“是帆兒……想……見父親……所以……”

她說得結結巴巴,與以往的成熟端重大相徑庭。

說完之後,也不想讓江陵看到自己的羞澀,她的雙手交錯撲在桌子上,腦袋也埋在雙手手腕之中。

“所以,你就將這裡翻修了?”

“嗯。”

趴在桌子上的蔡夫人忽道:“江先生……你能留下住兩天嗎?”

時隔近兩年,她對江陵的稱呼,還是一如當初。

“為何?”

“一來是帆兒想見父親,二來,也好讓鄰里少些閒話。我一個女人帶著孩子,初來臨舟,也有許多閒漢夜晚敲門戳窗。若……若家裡有個男人讓他們看到,以後這些麻煩,定會少些。”

這些倒是實話。

在這樣的時代裡,都說著寡婦門前是非多。但很多單身閒漢,最喜歡撩撥的,也就是這一類的女人。

半夜摸牆爬窗的,甚至還有光明正大敲門的。

反正他們知道家裡沒男人,就算被發現了頂多就是被趕出去,可萬一呢?萬一夫人春情氾濫,一撩就撩成功了呢?

諸如此類的心思,不少人都有,時間一久,蔡夫人也心裡怕怕的。

江陵為她梳好頭髮,並沒有正面回答她,而是問她:“留下兩天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你是為了減少麻煩而留我,而是你的本心想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