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船上,屏風後,三朵菊花放入茶杯中。

侍女聞著茶香,傾聽著隔江音律,喜上顏梢:“小姐,這張公子的音律確是極好的。”

在她身邊,一骨感美人對鏡自憐,拿著紅紙香唇輕抿。

她也贊同:“技法確好。”

侍女笑道:“那小姐,今晚可是要接這張公子上船來?張公子可是號稱【北地才俊】與那申飛白齊名,今次春闈後,他必也會如那龍門躍鯉,貴不可言。小姐的初夜若是給了他,也算是一時美談呢。”

晴霜:“且再等等,不著急。”

侍女卻替她愁道:“小姐呀,你可別再拖了。往屆花魁,哪個是像你這般,多少世家公子,灑上千金,想見你一面,你都不肯。媽媽為了這事,可是愁斷腸了。

你今日若是再做矜持,怕是媽媽會做那極端,將你許給那馬老闆了。”

晴霜:“她也不過就是嚇唬而已,若是逼急了我,我便隨便找個男子,汙了這身子,看她悔是不悔。”

侍女嘆道:“小姐,你這又是何必,咱們這出身,一輩子也註定難得珍愛。這清白身子若能許給鍾愛之人,那自是極好的。可是咱們這身份,又怎會得到別人真心喜愛?我聽媽媽說,大多男人都是表面一套,內裡一套,更說男人的嘴就是騙人的鬼。與其將這清白身子隨便給人,還不如許給這名頭正盛的小郎君。依我看,這張越彬公子是極好的。”

晴霜放下花片,白皙手指在侍女頭上戳了一下:“你呀,我看你就是思春了。”

侍女卻並不怕羞,反而挺直了身子道:“我也不小了呢,尤其是小姐你,已然十八,這兩年若是不做好打算。過了二十,便不會再受那麼多男子追捧了。”

晴霜恬然靜默,

她自是知道,清倌人的黃金年歲是十六到十九。過了二十,便被嫌大。

畢竟這一行,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的。

後來者有著同級的美貌,更年輕的身體,自然就會更加受到廣大男人的喜愛與追捧。

因此,歷屆花魁,哪個不是使出渾身解數,在黃金年齡裡,賺取足夠多的銀錢?

可晴霜倒好,雖被捧為花魁,可卻從不配合活動。

以往書生獻詩,她做批駁,從不留情。

這讓許多附庸風雅者,就對她很是不喜。

今晚這活動,她本也不欲參加。

可煙雨閣的媽媽說,她若再不把這張牌給支起來,便不管如何,也要將她賣給那馬老闆了。

一想到又老又醜的馬老闆,晴霜終還是答應了參與這次活動。

這次煙雨閣的媽媽肯讓她參與進來,其實一開始看重的,就是北地才俊張越彬的名聲。

花魁火不火,話題度極為重要。

偌大京城,有名的清倌人,可也不止她晴霜一個。

若能與這北地才子張越彬有了關係,那自可水漲船高,身價倍漲。

晴霜淡淡一笑:“做好打算又如何?沒做好打算又如何?不過是赤裸裸來,又赤裸裸去,無甚所謂了。”

侍女:“小姐,可不好這麼去想,厭世可不好。”

晴霜:“談不上厭世,只是覺得,這個世界,無甚可值得好奇與嚮往罷了。”

侍女又嘆了一口氣,她也陪了晴霜幾年了,也自是知道,晴霜正是因為這種得過且過的心態,才如此這般。

這張越彬獻藝之後,晴霜態度這般平淡,恐怕今晚醞釀的話題,又要告吹了。

“張公子之後,無人敢繼,可見,其他人也知曲高和寡,不敢獻醜了。”

張越彬技法一流,彈的也是名曲《廣陵散》,如此珠玉在前,其他人不說超過,便是想與他齊平,也是難度極大。

可也就在此時,

對面那燭光之中,江陵借來古壎,也來到了那門前獻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