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廳中算盤噼裡啪啦,賬簿翻閱之聲刷刷不止。

也不知過了多久,四個管家腿腳都站麻了之時,賬房便把核算的賬目遞了上來,賈蘊仔細翻閱後便把賬目遞給身旁一身寶藍色水袖襦裙,頭別鳳頭碧玉簪,體格苗條,氣質端嫻,面上不施粉黛的婦人,開口道:“珠大嬸子,你過過目。”

既然王熙鳳不能陪同,西府裡較為合適的也就剩下向來不理事的李紈,總不能讓王夫人這等長輩操勞吧!

李紈清聲道:“有勞蘊哥兒了。”聲音婉轉動人,如那黃鸝鳥般清脆。

話罷,李紈接過賬目看了起來,待待翻閱完畢,神情驚駭,這些刁奴竊取西府的錢財數目,也被一條條對照出來,近十餘年的賬簿對照,合計有三十三萬兩不知去向。

“蘊哥兒,這..這...著實駭人。”

賈蘊聞言輕笑一聲,道:“國公府家大業大,若是府裡的爺們頑鬧,那也不至於入不敷出,若不是這些敲骨吸髓的狗奴才,焉能如此。”

李紈聞言便沉默不語,輕聲道:“蘊哥兒打算如何處置?”

跟著賈蘊一塊查賬,李紈明白自己只是來查驗賬目,其他的事可不能多管,尤其是處置這些刁奴,容易得罪人。

賈蘊也不多言,吩咐道:“把這些人都押下去,一併關到西邊的小院去。”

“是。”廳下靜候的徐清忙應聲道。

此時的賴大等人臉色忽地變得難看起來,這話都沒審,僅憑賬房對的賬便要拿下他們?

賴大歇斯底里地叫屈道:“伯爺,吾等不服,若是說吾等貪墨了府中的銀子,還請拿個證據出來。”

賈蘊聞言不由地輕笑起來,冷聲道:“你們算什麼東西,一群狗奴才,我國公府抄了你們的家產又能怎樣?”

廳下這些人都是家奴,別說家產,便是自個都是賈府的私產,若要收回還不是一句話的事,能由得他們作主?

賈蘊不想與這些人扯皮,直接吩咐道:“還不押下去。”

徐清聞言忙安排人將賴大等人押了下去,也不管他們如何叫屈。

待人都退了下去,賈蘊偏頭對著李紈說道:“大嬸子,咱們去見老太太吧!也省得她著急。”

李紈打量了賈蘊一眼,此時的賈蘊舉止自然有禮,與傳聞中的很不一樣呢?

頓了頓,李紈輕聲道:“蘊哥兒說的極是。...........”

榮國公府,梨香院西廂房內。

此時聚集著賈寶玉等人,府里正在辦正事,可不是她們這些小傢伙能參與的,便是薛姨媽這等與賈府親近的“大人”不也是避諱?

賈寶玉此時心裡頗為不得意,埋怨道:“那蘊哥兒也是的,對祖母如此不敬,說什麼府裡的人貪墨,我看那是打算立威呢!就咱們府裡的這些老人,哪個不是心腸好的,辦事得力的。”

薛寶釵看了看賈寶玉,心中亦是無奈,賈寶玉是在蜜罐子里長大的,府裡上上下下哪個不敬著?便是有些什麼也不敢在他面前拿捏。

作為外人,薛寶釵倒是看的通透些,賈府裡的奴才都是些看人下菜的,私底下的小動作可是不少,雖說賈蘊說的駭人,什麼幾十萬兩,可她並不覺得過分,反倒是真有其事才對。

不說薛寶釵,便是其他三春亦是如此。

賈探春英秀的秀眉挑了挑,杏眸中有著幾分思索,道:“那蘊哥兒想必也不會拿此事頑笑,何況老太太瞧那賬簿時的神情,怕是八九不離十。

蘊哥兒是個“諍臣”,性子直了些也是正常,咱們這樣大族人家,若從外頭殺來,一時是殺不死的,必須先從家裡自殺自滅起來,才能一敗塗地,蘊哥兒此舉不正是掃清這些禍患。”.

薛寶釵聞言贊同道:“還是探丫頭說的有理,這般真知灼見,你若是男兒,定然立一番事業。”

賈探春聞言俏臉微醺,白了薛寶釵一眼,沒好氣地說道:“寶姐姐又來打趣我,真是不講理。”

跟一個女兒家說什麼男兒,這哪裡不是在打趣人...........

賈寶玉見狀頓時不高興起來,他對賈蘊這等粗鄙之人本就看不慣,可自家的姊妹卻是與他不同,尤其是自家的寶姐姐,言語間似乎頗為敬佩賈蘊。

其實不光是薛寶釵,除了對賈蘊有偏見之人,哪個不敬佩賈蘊,年紀輕輕便是拱衛司參領,深得天子器重,如今又承了超品爵位,天子賜字“諍臣”,這般家族子弟,哪個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