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蘊剛回到墨竹苑,丫鬟晴雯著一件紅綾襖,罩著青緞掐牙背心,急匆匆從屋裡跑出來,看到賈蘊後忙關心地問道:“老太太這般火急火燎地尋您作甚?”

賈母多次派人尋問賈蘊的去向,明眼人都曉得事情不小,作為丫鬟,關心自家主子也屬正常。

賈蘊瞧著關心自己的丫鬟,心裡受用,擺手道:“沒事,老太太就是問些事情,現在沒事了。”

話罷,賈蘊便朝著屋裡走去。

晴雯也不敢多問,默默地跟了上去。

此時的賈蘊也不在意薛蟠的事了,天塌了有高個的頂著,自己沒必要強出頭,更何況,別以為賈蘊似乎被皇帝器重,可有關皇權威嚴之事,賈蘊可不會犯糊塗。

退一步講,即便賈蘊有著幫一把的心思,他也沒資格進宮面聖不是。

不過雖說此事看似嚴重,其實不然,薛蟠言語頗顯不敬,但也只是胡言一句,不過是酒後之言,崇明帝不會追究過甚,否則不會將薛蟠仍進順天府衙。

進了書房,賈蘊便坐在書案前思考今日會見崇明帝之事。

今日賈蘊大膽地進獻正是“攤丁入畝”之策。

因歷史變革,將丁銀納入田畝之策自然無人提及。

丁銀製度延續至今,本身就存在很大的問題,因為是按照人口來交稅,那些窮苦人家要是多生了幾個孩子,那身上的負擔可就大了去了。

而富足的人家,其實那點丁稅對他們來說是九牛一毛的事情,這麼一來,就造成了一個非常極端的現象,便是“富者田連阡陌,竟少丁差,貧民地無立錐,反多徭役。”

若崇明帝是明君,賈蘊不信他看不出丁銀製度是壓在老百姓身上永遠的負擔,只是若無稅收,如何維持這偌大得朝廷,無可奈何罷了。

現今,賈蘊給崇明帝指了一條路,是否施行,還是得靠崇明帝作主,若崇明帝不允,賈蘊也無損失,若是允了,賈蘊作為獻出此策之人,如何得不到重用?榮華富貴近在咫尺。

只不過此策雖對如今的大乾朝有利,可施行起來卻極為難辦。

攤丁入畝,按地畝之多少,定納稅之數目,地多者多納,地少者少納,無地者不納,這項政策有利於貧民而不利於官紳地主,動了那些個官紳地主的蛋糕,他們豈能順從?而這些官紳地主中,又是掌握大乾朝權力之人,即便是身為皇帝,亦是得三思而後行。

賈蘊提出此策,一是為崇明帝解國庫匱乏之憂,二是以此作為自己的進身之階,既入大乾,自當奮發向上,不求權勢滔天,那也得享受榮華才是。

只不過今日崇明帝表現的甚不在意,覺得賈蘊年少輕狂。

雖說崇明帝賜了宴,表現出對賈蘊的恩寵之意,可賈蘊仍是不確定崇明帝的想法……

天子之意,尚難琢磨……

“大爺,怎麼瞧您心事重重的。”晴雯扭著水蛇腰盈盈而來,將端著的香茗遞了上來,輕聲問道。

賈蘊回過神來,計策已獻,賈蘊也不需多想,安靜地做自個的事便是。

接過晴雯手中的香茗抿了一口,旋即想起了昨日的事,招了招手,道:“晴雯,去把昨兒個給你的書拿來,我今日先教你認幾個字。”

晴雯抿了抿粉唇,眸光一閃,轉身在書架上拾掇出書。

“大爺,真的要學啊!”晴雯杏眸閃爍,神情忸怩。

賈蘊接過晴雯手中的《千字文》,沒好氣地說道:“爺既然應了你,便不會失諾。”

話罷,賈蘊便翻開書本第一頁,攤開在書案上,旋即示意晴雯。

晴雯微微偏過螓首,瞧著賈蘊指著的文字。

賈蘊也不多言,旋即教導起前十六字“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張。”

晴雯是真的感興趣,認真的學了起來,一遍一遍的跟著賈蘊念音。

之後,賈蘊便說道:“自個去書架尋字帖,將這十六字好生臨摹。”

本就是小姑娘,學東西比較快,昨兒個持筆已然有模有樣,賈蘊也不需多言,剩下的便讓她自個琢磨,賈蘊對她的要求不高,只要學會認字便行。

晴雯有些意猶未盡,不過貪多嚼不爛,就這十六個字她都有些吃力,便按著賈蘊的吩咐去一旁練字去。

而賈蘊端起一旁的茶盅抿了一口,隨即也念起書來。

寂靜的屋內,主僕二人各自沉浸在書香之中,和諧靜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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