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手(2)(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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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硯君梳洗完畢,推窗看見一片晴空。初春清晨的空氣仍然冷,但升起的太陽無私地散播微微暖意。很快就會亮起來,暖起來,好起來。她又鼓起希望。
門上有緩緩地響了三聲。不等她去開門,外面人徑自進來,是個面生的年輕女子,穿戴十分嬌豔,口音不像本地人:“天王吩咐專門撥一個丫鬟來照顧蘇小姐。”她身後跟的丫鬟正是瑞英。
微小的巧合好像吉兆,又給硯君添了一絲歡喜,輕快地說:“多謝天王的好意。他今天幾時過來?我想求見。”女子愣了一下,回答:“這不一定。不過我會代蘇小姐轉告天王。”
女子一走,瑞英急匆匆地拉住硯君的手,又驚又怕地嘀咕:“天王今天多半是不敢來!那個老毒嫗發起瘋,誰撞上誰倒黴。”硯君驚問:“出事了?”首先想到昨夜的女孩子,怕是沒能讓老太太滿意,惹上禍事。
瑞英飛快地說:“吳家三小姐昨晚上自殺!今早傳到老毒嫗耳朵裡,氣瘋了。”
那少女溫柔的臉孔在腦中一晃而過。硯君張大嘴,不住地搖頭抗拒:“怎麼會!人呢?救回來了吧?”瑞英皺著眉頭欷歔:“唉,聽說沒死成,太糟了,這下子不知道惹出什麼禍事。”
沒死成,太糟了……硯君的好心情頓時灰飛煙滅。她想起來,她們是多麼依賴用“死”解脫。在高貴又脆弱的千金們眼裡,死亡是自救的唯一辦法,使她們免於不堪忍受的屈辱和痛苦。她自己也想過不止一次。
雖然她已經很久沒再起過這念頭,但她知道,吳三小姐一定會再試,直到成功。“不行!”硯君用力搖頭,“好好的人,不能這樣死掉。”
瑞英茫然地看著她,“與其嫁給應天將軍,活活被打死,能死在今天還算福氣呢。可惜這回連她父親也要遭殃,沒準兩個出嫁的姐姐家裡也跟著倒黴。”硯君更加吃驚:“大成天王不是反對連坐的嗎?”
“是呀,連坐早就沒了。”瑞英小聲說,“讓他們倒黴,辦法多得是,哪裡用得著專門弄個連坐。”
硯君正要說話,外面又響起飛快的敲門聲,還有人等不及喊著:“蘇硯君!”
這個人總是這麼急,吝嗇一點點等待的時間。硯君為他開門,問:“七爺,什麼事?”
鹿知的臉色不大樂觀,提起手裡一支尺寸很小的火銃,說:“方月衍辦了一個過節的宴會,請我赴宴。你幫我收著這東西,不要離身。”那火銃除了規格小,倒也看不出特殊。硯君接過來說:“可我是翻譯,不跟著你,合適嗎?”
他的嘴唇抿了一下,沒有解釋,指著火銃說:“這是試製的,能打兩次。如果有人趁我們不在,對你有不軌的企圖,讓他們長長見識,知道大新的翻譯不丟人。”接著很鄭重地說:“你不會換*,記得把握好這兩次機會。”
硯君嚇一跳,但是想起那位老婦人,又覺得怎樣防範都不為過。她憂心忡忡地問:“真是赴宴嗎?你多加小心。”鹿知點了點頭便走了。
他們的神態讓瑞英看得驚奇,又不敢問,小心翼翼地說:“今天是有一個宴會,大成的高官們都要去。天王估摸小姐要去,才撥我過來陪伴——蘇家的小姐沒有丫鬟跟著,太寒磣了。原來小姐不去呀……那我可怎麼辦?”她十分害怕回到內宅,撞上老孃孃的怒氣。
原來這就是他抿嘴的含義。大成天王要向父老鄉親展示,這就是蘇家墮落的小姐。而鹿知怕她站在蠻人的身邊,要再受一次眾多目光的羞辱。
可是她並沒有害怕啊。她沒有為自己、為這件事怕過。
勇氣重新匯聚。硯君拉住侷促不安的瑞英,安慰說:“你就在這裡,哪兒也不去。”小丫鬟聽了就歡喜起來,積極取來硯君的早飯,都是過去她在家時喜歡吃的。
瑞英的臉色卻又失去了生機,顫巍巍說:“吳家三小姐被老毒婦抓來了!準是趁她爹去赴宴,急著下了手。”硯君一陣心驚,“什麼叫‘抓來’?”
“還能怎麼抓?一群人衝到吳家去,拖了人來。惹惱老孃娘,還能給她體面嗎?”
硯君“嚯”的站起身,瑞英急忙拉住她:“一進內宅,就是應天將軍的人了。就算是她爹,也沒臉要回去。以後是死是活,除了老孃娘,誰也不管得。”
硯君腦子裡嗡嗡的。瑞英說的每個字她都懂,可是她心裡不願意去懂。她站起身,從行李中拿出鐵盒,取了五根金條,拿帕子包起來。“瑞英,我去見老夫人。你害怕就不要去了,在這裡等著。”
瑞英嚇得說不出話,一個勁搖頭擺手。硯君看了看,沒處保管鹿知留下的火銃,掛在腰帶上,外衣輕輕罩住,倒也不明顯。
瑞英送她到門口,手緊緊扣著門,不敢出來。硯君瞥見她手腕上的新傷痕,不怪她膽怯,又再三叮嚀:“你就說,蘇小姐吩咐你做事,做不完不準走——洗衣服,或者隨便什麼事,你自己編個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