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紀允禮一邊否認,一邊拉開桌邊的椅子讓陸月坐下來,他自己也跟著坐在了相鄰的椅子上,並同時間說出了緣由,“我無顏見他。”

“……”這是一個陸月怎麼也沒想到的答案,還是一個知道之後也為之震驚的答案。

紀允禮沒急著再開口,而是抓起陸月的手握緊於掌心之中,好似這般才有力量去回憶他和孟梓楚之間的點滴。

“我跟他之間身份不對等,他是守將府大公子,亦是孟家商會大公子,更任皓鑭書院夫子一職,你可以想象他多優秀。而我只是出身於農家,當年相交能拿得出手的也就是當年案首的身份。”

“在其他人眼裡,我與他相交為的是他的身份,當年我甚是年少氣盛,別人越是這麼想,我便越是是非分明,只與他的人相交,絕對不會請他幫忙做任何一件事,甚至只要和他身份搭上一點關係的事我都會繞路另尋他法。以至於包括後來我倒下了,亦不曾向他開言一句。”

“他亦是知道我的心思,尊重我的選擇,從來不會逾越幫我,特別是我倒下之後。他見我的時候我以為他要幫我,而當時我的身體越來越差,我對他撂過狠話,就像曾經對老師那般。”

“我很清楚的記得他當初說的話。他說:紀允禮,人活一生坎坷預料不及,說不定哪一天你就倒在哪裡沒了,倒下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再也爬不起來。而這起來得自己站起來,而不是別人幫你。我不會幫你,你也別指望我幫你,想起來就自己站起來。”

“阿月,我無顏見他,若不是你,我根本不可能站起來。”

對任何人都可以運籌帷幄的紀允禮,在把他當弟弟一樣教他成長的孟梓楚跟前怯步了。

這是陸月第一次見紀允禮這般模樣,哪怕當初初見時他已氣若游絲,都不曾有過半分膽怯。

或許她不是很懂紀允禮與孟梓楚之間的這種複雜的友情,但她能理解,理解兩人之間的友情。

“你錯了紀允禮,若你自己不想站起來,即便是有我也無用。若不是你有足夠堅定的意志,你當時油盡燈枯的狀態早就等不到見我了。”

“阿月,別安慰我。”紀允禮下意識覺得陸月在安慰他。

陸月卻雙眸滿是認真,“你覺得我會違背自己的意願說這些嗎?”

許是陸月的眸光過於認真,紀允禮堅定的態度不由得鬆軟了下來,卻依舊帶著不確信,“是嗎?”

陸月不答反問,“你說呢?”

紀允禮沒說話,但明顯可見情緒平緩了許多,至少握著她手的力道已然不如最開始那麼用力了。

見此,陸月將早一會兒覺得會被當神經病的話說了出來,“那個大公子中了毒,你和他知道嗎?”

既然是友人,那有些話便能說了,還得說。

這一句紀允禮沒意外。

“知道的,也是眾所周知,他是武將之子,自小所學自然是兵法戰術,亦參加過大大小小許多次剿匪之類的戰役。他的毒就是在一次剿匪中中招的。那一次他一戰成名,也差點喪命,最後將毒素封在了腿上才留下了命,卻再也站不起來。”

陸月沒想到還有這麼一出,不過她說的不是這個,“我說的不是這個,他周邊有人給他下毒藥,日日蠶食他生機還不易察覺的那一種慢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