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裡車水馬龍的侯府門前,現在只剩下枯枝老樹零散施捨下幾片殘葉,好不蕭條。

鳳璟妧一下馬車便見到這副情景,不由得感慨萬千。

從前裡有多煊赫,現在就有多冷清。最是能見證人間冷暖的,就是這時候了。

侯府門人見來了位穿著雪白大氅的姑娘,再看其所乘坐的馬車車徽,上面刻著一品國公府的標,當下心裡便對鳳璟妧的身份猜了個七七八八。

能這樣膽大放肆,敢在這時候來侯府門前的女子,全大魏找不出第二個來。

“你快去向世子稟報。就說國公府來了位姑娘,看眉眼竟像是元娖郡主!”

老管家急急吩咐身邊的小廝進去通稟,自己則是理理衣衫,換上一張笑臉出門迎接。

待走近了,看清鳳璟妧藏在狐裘下的一張臉,老管家更是惶恐恭敬幾分。

“不知郡主駕到,老奴罪該萬死!”

他眼看就要深深拜倒,被青竹上前制止。

鳳璟妧微笑看向他,“是我沒遵守規矩,未曾遞交拜帖就來了,與管家無由。”

老管家聽她這樣客氣說話,一時間竟險些掉下淚來。

自打年前侯爺的事傳回來,他們就成了整個長都的眾矢之的。

往日裡那些諂媚的大小臣工都能來踩他們一腳,落井下石、無盡奚落,便是侯爺出殯發喪都沒人來祭拜,實在是涼薄!

老管家這麼一想,越發覺得眼前這位惡名在外的尊皇郡主是個仁愛寬厚的人來。

他還記得那天世子一個人抱著牌位出城,只有齊王府、齊國公府和定遠侯府來了人。

越想越難受,他趕緊低下頭,不敢在鳳璟妧面前失態,胡亂抬袖抹了兩下臉就躬身迎著鳳璟妧往府內去,還很是謹慎的環顧一週,看是否有小人或是暗樁盯著。

現在是特殊情況,侯府外街都是官兵。按照大魏律令,在最終戒令未頒佈前,朝廷不得派兵直接把守二品及以上官員的府邸。

這是為了不把事情做死,為君臣都留一線,以免最後發現官員無罪,卻在其心裡埋下刺,不利於朝廷。

鳳璟妧才剛剛踏進門裡,就見衣冠不整的柳明權急急奔向府門來。

鳳璟妧見他這副邋遢樣子,還沒來得及皺眉,就見他突然雙膝跪地,鄭重其事地向她叩了三個響頭。

這可嚇壞了鳳璟妧。

長這麼大,她何曾見過此等場面?自己一起長大的玩伴,突然對她磕起了響頭,實在是令人不知所措。

她只能盡力避開柳明權的跪拜,青竹連忙扶住她。

“兄長,你這是做什麼!”

柳明權抬起被亂髮遮擋住的臉,看向鳳璟妧的一雙眼裡滿是水光。

“柳明權,謝郡主救命之恩!”

他說著又叩了個首,鳳璟妧的眉頭越皺越緊。

凜冽的寒風中有酒香絲絲縷縷傳進鼻端,鳳璟妧看著身前衣衫不整、發冠不戴的柳明權,眉心擰成了一個川字。

她冷清清開口,說出的話像是一根針扎進柳明權心裡。

“看兄長這模樣是放任自流,自暴自棄,破罐子破摔了?”

柳明權身子一僵,逃避似的躲過鳳璟妧鋒利的視線,不敢與她對視。

見他如此,鳳璟妧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她冷哼一聲,語氣越發冰冷,“世子這是已經給自己安排好了去處啊,元娖就不該來這一趟,是不是?”

她語氣涼到人心裡,柳明權慌忙站起身來就要上前拉住她,卻被齊王留下來的星雲一把攔住。

柳明權看向小侍衛,有些尷尬。

他實在是喝的有些多了,一時竟忘了男女大防。

星雲也是死死盯著他看,眼裡全是不肯後退一步的倔強。

柳明權:……

至於這麼防著他嘛!祁珩這小子實在是小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