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

鳳璟妧進門,下意識撩擺就要單膝跪地叩拜,但伸手發現自己穿的仍是羅裙,一時間竟有些尷尬。

眾人看向她不住驚呼。

鳳璟妧低頭一看,見自己的鞋尖和裙襬上都是烏黑的血,縮腳擺裙就要藏,哪知老夫人重重一拍梨木椅手,沉聲道:

“藏什麼?!”

她冷冷環視一圈,見滿座女眷都是手帕掩唇低頭不敢去看鳳璟妧,哼笑一聲,道:

“這有什麼好藏的!你為了這個家在前頭拼死,怎麼,回家了倒還要受排擠?”

二夫人趕忙一甩帕子強笑著道:“哪裡哪裡!是大姐兒太威嚴,媳婦,媳婦竟不敢直視……”

她說著語音便慢慢低下去,顯然心虛,但老夫人的臉色還是好了許多。

她淡淡嗯一聲,又道:“你們只知道自己的爺們在前頭打仗,只聽說打仗得斷手斷腳、血肉橫飛、命懸一線,現在終於看見了,就更該體諒自己男人的難處。”

幾位夫人都點頭應是,三夫人更是紅了眼角。

老夫人又道:“一會你們都去前頭看看,看看是怎樣激烈的戰鬥。看看!你們現在能活著,多麼不容易!”

這話一出,嚇得在場丫頭婆子齊齊後退,一個個以手撫膺,臉色更白了幾分。

“母親真是會說笑!”

“老婆子這麼多年,跟你們說過玩笑?!”

老夫人將茶杯重重一擱,很是不滿。

鳳璟妧見狀來到她身前站定,因著自己身上有血腥未敢上前,怕燻著老人家。

“祖母就不要嚇幾位長輩了!阿寶早就吩咐人將前頭清理乾淨了,就是現在去也看不見什麼。”

她乖巧一笑,蹲下身看紅著眼圈的老夫人,自己也險些掉下淚來:

“孫女還得進宮去看看,祖母派人去長公主和永昌侯府看看情況吧。今晚那些叛軍,打著為永昌侯鳴不平的旗幟行反亂之舉,這事兒還得勞累祖母——”

老夫人撇過頭去不忍看她劃傷的眼角,忍住眼淚,哽咽點頭道:“你放心吧!祖母、祖母一定把這件事辦好。”

鳳璟妧不知怎的,也是淚意上湧,她仰仰頭,把眼淚逼回去,站起身就往外走,卻被三夫人一把拉住。

“郡主,能不能把小五帶回來?”

她問的小心,看著她的眼睛,鳳璟妧忍了許久的眼淚終於還是落了下來。

她只知道點頭,盲目的答應下。

鳳景琛作為太子伴讀,今日這樣的變動,他的生死實在令人懸心。

上天何苦這樣為難一個女人呢?年少喪夫已是痛不欲生,若是再喪子,她該怎麼撐過去。

鳳錦嬋上前攙扶住自己的母親,含淚笑著看向鳳璟妧,“大姐姐別見怪,要是哥哥……要是哥哥……”

她說不下去了,背過身偷偷抹眼淚。

今晚亂成這樣,誰又能保證呢!

二夫人也站起身來,幾步走到鳳璟妧身旁,卻沒有像三夫人那般拉住她,而是隔了一段距離,擔憂地道:

“還有守平——你二叔他,他向來是個直性子。”

她一頓,繼續道:“若無事,就讓他回來拜過母親——”

話罷,她一甩袖轉身坐回座位上,以手扶額,心中忐忑難安。

鳳璟妧帶著家中的企盼快馬進宮,剛停在天樞門前就被眼前景象震住了。

昔日恢宏磅礴的天樞門,此刻已是殘敗不堪,宮牆更是七零八落連不成行。

“阿珩!”

鳳璟妧下馬急急喚了一聲,跑上前去,絲毫未看見站在祁珩身側的祁煥。

祁珩身著甲冑,正與祁煥在說話,聽見鳳璟妧喚,他驚喜地回過頭去,快走幾步迎上她,自然而然牽起她的手。

觸手冰涼,再看她被風吹的通紅的臉,祁珩忍不住有些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