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營裡不比家中,生活艱辛困苦,哥哥和小主子一樣,身上總會多幾道傷,人也變黑變瘦了。

可是哥哥每次回來,總是隻講軍中的趣事,每次都不一樣,每次都能逗得他開懷大笑。

對於曾經命懸一線的經歷,哥哥從來不提,說起軍中的人物樣貌也很有分寸。

哥哥對他很好,一直言出必行從不食言,只有一次,只有僅有的那一次。

他一直都記得,哥哥那日出徵時對他說:“等我從北境回來,然後我就辭了這官職,我們一起去江南看瓊花,記得存好銀子,不然這一次我可再不借你了。”

可是哥哥一走就再沒能回來,他存了好多好多,多到足夠在江南買一座種有瓊花的院子,可哥哥再也來不了心心念唸的江南。

回到屋子裡,雲致剛哄了平安睡著。一開門,見謝永眼眶還是紅的,忙問他怎麼了。

謝永只是扯著嘴角,輕輕笑著對她說:“沒什麼,就是茶水潑衣服上了,我們快進屋換了吧。”

雲致看他神色不對,心裡思索著,取了衣服幫他換上。等他看完孩子,正坐在榻上,她小心問道:“是不是又想起北境的事了?”

她問的小心,不敢提謝義的名字,但她不問清楚又不知該如何勸慰。

謝永看著她,默默點點頭,低聲嘆息道:“侯爺怕也是如此,等會兒我要去見他。”

雲致微微蹙眉,坐在他身邊,輕輕牽起他的手道:“你要活得好好的,他們才能真的安心。”

謝永眼眶又溼潤了。

他別過臉,不想妻子看見自己著模樣,轉而問道:“侯爺他回來了嗎?”

“剛回來不久,我聽她們說,侯爺好似疲憊不堪,只留了翾夫人伺候。”雲致明白丈夫的心思,可是看著他流淚,還是忍不住心疼得去幫他擦,

“要不你也睡一會兒,昨天你就回來得晚,今日孩子又鬧得早。你自己照鏡子看看,眼下都是烏青的。”

謝永點點頭,閉眼靠在她肩上。

雲致看著他連日辛苦,憔悴許多,回想起這兩年種種,也忍不住流下淚。可是又不忍心把他弄醒,反過來還要他來安慰,於是只得緊緊捂著嘴,極力不發出聲音。

大約一炷香左右的時間,主屋那邊有了東動靜。女使們端了洗漱的水進去,動靜已經很小,但謝永還是立刻醒來。

他走到花窗邊,一言不發看著外面。

雲致垂眼走到床邊,默默看著孩子。她知道,他的心思又到侯爺那裡去了。

算著時辰,謝永走到妻子身邊,撫著她的肩膀說:“今夜我一定早些回來,你和孩子好好的,嗯?”

雲致嘆息一聲,還是忍不住用手抹淚,低聲應道:“你答應了,可不能食言。”

“一定。”謝永一口答道。

不等他出去,阿行已經過來尋他,低聲說道:“謝永大哥,侯爺有事,請您現在去書房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