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沒有反應,謝明懿嘆了口氣又繼續解釋。只是聲音壓得很低,低到只有他們之間可以聽得清。

“謝家綿延百年,一代又一代,本家分支,嫡出庶出,關係複雜交錯。我擔心你回京城之後應付不過來,所以才請了徐嬤嬤,她原來伺候在我父親身邊,許多事情都能幫襯你一些。”

徐翾低著頭,不看他也不回答,像一灣無波無瀾的深潭,回饋給他無聲的寂靜。

空氣驟然見就安靜了。

謝明懿站起來,右手握拳抵在桌面上,關節處已經泛白了。

徐翾微微抬眼瞧了瞧,突然輕輕笑出聲來,“我知道了,侯爺別生氣,剛剛只是在想你說的話。”

謝明懿雖然鬆了一口氣,但還是微微皺著眉。

“侯爺,我現在有些餓了。”徐翾向他撒嬌,一雙眼睛像藏匿而出星星,長睫毛撲扇撲扇,看著他柔聲說道,“侯爺可記得昨天答應了我什麼,今日還能兌現嗎?”

“知道了,我現在去吧。”謝明懿終於又是笑容可掬的樣子,聲音也變得溫和起來。

不知什麼時候,他的右手已經輕鬆地垂在身邊。

他出去之後,徐翾的笑容卻暗了下去。

師兄說中了,謝氏不是輕易能呆下來的。

木棉木槿是第一件,徐嬤嬤是第二件,後面的京城、國公府、還有錦瑟。

一件一件都很難,一步一步得小心,好像直到現在她才慢慢走近他身邊。

原來遠遠相望的他,是美人如花隔雲端;現在近在身邊的他,是有血有肉有喜有悲。

她突然有些害怕,隱約覺得會有鮮血淋漓的東西被撕扯,直白地攤開在她面前。而且直覺告訴她,這一定會發生。

到時候她該怎麼辦呢?

越想越難受,她癱了下來,趴在桌上閉了眼。

房門被輕輕推開,蔥花、胡椒、羊肉的香氣勾得人心裡發癢。

徐翾抬起頭,他親自端來了。

這手藝絲毫不讓侯府的廚子,若不是知道他的底細,徐翾都要懷疑這是出自某位名廚之手。

身體暖和起來,徐翾看見梳妝檯上瑩白的小瓷瓶,擦了擦嘴低聲說;“明日出去,叫上白醫官一起可以嗎?聽說她也要去置辦一些物件。”

“她?這倒是奇了,你平日與她交往也不密切,怎麼突然要和她一起去了?”謝明懿叫人碗筷收了下去,不禁有些好奇,輕輕摩挲起手上的翡翠扳指。

徐翾站起身,準備洗漱就寢,輕聲回答他說:“師兄囑託我盡力看顧她,近來航州城不太平,所以就借侯爺的便利,算是勉強偷個懶吧。”

謝明懿拿起茶杯,輕笑一聲說道:“知道了。”

今夜仍有明月,只是一天比一天冷了,好在炭火夠足,不用在風中挨凍。

第二日他起身不久,徐翾就醒了,穿了一身蘇芳的簡裝,窄袖束腰,行動也很輕省。烏髮簡單編在腦後,用一根紅玉小釵綰起,眉眼間又恢復往日的英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