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竹林,一間破敗茅屋內。

林若雲緩緩醒來,頭腦昏沉發痛。藉著從陳舊幔帳中透過來微光,她模糊看見這屋中站著一個人。明明站在屋內,卻撐著一柄傘。

她緩緩抬起頭,想撩開紗幔看清楚,卻發現沒有力氣。手指觸及自身時,猛然一驚,瞬間嚇出一身冷汗。她的衣裳完完全全被剝去了,只有一床薄被子搭在身上。

林若雲緊緊捂著身子,緊張地瞧著外面。

看見動靜,站在屋中的人輕笑一聲,說道:“姑娘既醒了,那我去把人帶過來,算是送給姑娘的新婚賀禮吧。”

說完,她輕巧地跨出院子,留下一串笑聲,如盤鈴聲般清脆。

林若雲躺在榻上,心中忐忑,眼淚已經在眼眶中打轉兒了。她不知道那姑娘打算怎麼對待她,這樣煎熬的感覺,細細扎著她,一點一點折磨著她的心。

“砰”的一聲,門被推開了,一個男人被大力甩了進來。他摔在地上,毫無知覺,像一具屍首。林若雲心中一跳,將被子捂得更緊了,死死盯著那邊。

門外人嬌嬌嗲嗲地說:“林姑娘,這個人你也認識。前兩日我見著,他時常幫你。每次你都進了屋子,還痴痴站在轉角看。所以我今日一早就帶了他過來,也算是成全了,是不是?”

陽光刺穿蔭翳的竹林照著整個屋子,把屋外木柴圍城的小院照的敞亮。旁邊的竹林靜寂寥無聲,寒蟬已經啞了聲。

無月撐開傘站院子裡,眉目含笑,等著那男人醒來,上演一場好戲。

她就想看看,晉元習知道後會如何。

他總是漠然迴避她,冷言刺著她,就是不願意好好看看她。明明她這麼美,明明他曾經也救過她,明明他們才是更相配的人。她不服,她偏不要他如願。

林若雲拔下發間玉簪,緊握在手中。若是不能防身,那便了結自身。瑩潤的玉質光滑微涼,雕刻的菡萏潔白清秀。

看著這玉簪,林若雲的眼淚滴滴答答落下,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再也止不住了。

這是他送給她的,可惜了。

淚水一瞬間模糊了雙眼,往事像潮水一樣跟著湧上心頭。

父親被殺之時,她恰好撞見了那個刺客,嚇得直直跌在地上。她實在太害怕了,想要呼救都叫不出聲。

那個刺客看見了,提著刀慢慢走過來。

可揚起刀卻最終也沒有落下。他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最後收刀入鞘,望向別處嘆了口氣說:“你走吧,我今日沒有見過你。”聲音很輕,像是一張紙落在地上。

突然撿回來一條命,她一時不敢相信,呆呆坐在那裡看著他。那刺客清理之後,留下字條,沒再管她就徑直離開了。待她反應過來,只記得他衣角繡著兩片才露尖角的荷葉。

母親早逝,原來父親在時,她只管做一個閨秀,也只會做一個閨秀。父親死後,一夜之間,所有的一切全變了。

族中眾人為爭奪家產不擇手段,對她連哄帶騙,強行許給當地豪紳的一個痴傻兒子。自小照顧她的嬤嬤看不過眼,放她逃了出去,給了她自己積攢的半數傢俬。

可出來帶上的銀子很快就花完,她想找一門生計活下去,卻又被騙到青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