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拜師(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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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辰時,睚呲就在門前站著,他面對著薄霧漫漫的晨曦,面對著還沒有爬過樹梢的太陽,沉默地享受著一個新的早晨,彷彿今天和平時一樣,並沒有什麼特殊的事情要做。
江蘺把雙手搭在門閂上,不由地先嘆了一口氣,才將門給開啟。這段時間她的生活都在不斷變化:從白岐山到南荒,再從南荒到這間草屋。雖然睚呲早就說過要讓自己去學藝,也明明做好了思想準備,但臨了心裡還是有些空落落的,就好像一株突然被迫扦插的柳枝,不斷地在更換位置。
想要下山,他們得先穿過一條陡峭的石子路,然後是一大片全是紫色竹子的林子,一出竹林,江蘺便立即看到一座青灰卻莊嚴的宮殿背影。
他們是從宮殿後面繞行的,這裡也許鮮有人經過,甬道上破破裂裂的青磚縫裡,冒出許多密而厚的苔蘚,走在上面軟乎乎的,江蘺相信即使是下了暴雨,也不能濺起一點兒磚塊聲。
他們一路無話,就像是從不同地方來的陌生人要往同一個方向去的一般,一前一後,顧自地聞著空氣中山霧的潮溼和越來越近的香爐味。
穿過三層樓高的大石臺,走進白石雕欄圍起來的正殿內,走在江蘺前頭的人向右邊讓了一步,宣告著目的地終於到了。
有三個人早已在等著他們,江蘺把低著的頭稍微抬了一些,才看清他們的樣子:兩個站下首的年輕人,穿著一墨一白的長衫垂手而立,另一個身著舊道袍,抱著大拂塵的白鬍子老人,想必就是自己將來的師父吧。他們站得有些遠了,又或許是自己還有些緊張,江蘺看不清他們的表情。
但是南極子早就看得一清二楚了,他看到少女的元神裡,那九條白色的尾巴在身後有氣無力地晃著,他摸了一下鬍子先開口便笑:“哈哈哈,想我南極子一個從未想過要收徒弟的人,竟被畢方家的塞一個,北海家的塞一個,如今在後山蹭吃蹭喝的大將軍也帶來一個。這天上飛的,水裡遊的,地上跑的,可就全齊了!”
江蘺聽完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她想到了青石在準備過年時準備的那些雞鴨魚肉。
她轉過頭去看睚呲,發現他也正看著自己,然後微微點頭。
“江蘺,拜見師父。”她接到資訊後,恭敬地跪下了。
“好好好,乖徒兒,起來吧!”南極子雖然說得好像自己很不愛有徒弟似的,但行動上卻明顯很是溺愛地親自過來扶起江蘺,然後領著她見了兩位師兄:
“這位大的,想必你昨兒已經見過了,是章莪山家的老四,叫青澤;這位是你二師兄,北海家的老大,剛來不到一百年,叫作東陽。”他說完拍了拍東陽的肩膀,然後對他倆說,“日後要好好愛護小師妹,明白嗎?”
“是,弟子謹記。”兩人異口同聲。
拜師部分好像就這樣很簡單地結束了。一個人喚一聲,另一個人應一聲,從此便成了親如一家的師徒,緣分這個東西,有的時候真是一聲又一聲給聲聲叫出來的。
師父沒有再說話了,他把目光轉向睚呲。
“她的傷還沒養好。”睚呲說。
“我知道。”師父點頭。
“我一直都在後山上。”這回他換了個說話的物件。
“好。”江蘺回答。
“我走了。”
當黑色衣袍消失在視線中時,青澤說:
“那我先帶小師妹熟悉一下環境吧。”
青澤把江蘺領著左邊右邊地到處轉,一開始還在很正經地介紹向她宮殿陳設、法器來由。說一說這根柱子是哪個老祖從靈山搬來的,講一講那個太湖石又是哪個先輩從若水移過來的,如倒豆子一樣背誦著書本里看來的記史文章。
等走遠了,確定師父師弟都聽不見的時候,那文鄒鄒的唸白才蹭地一下話風突轉,他用手背拍了拍江蘺,開啟了真正的自己:
“小師妹,我跟你說啊,別看太元宮是崆峒最大宮,其實平時就只有我們師徒三個人——哦,不,現在你來了——四個人,寂寞——啊不——清淨得很!
師父每日早晚課之後就不再和我們一道了,我那個師弟,你二師兄東陽,他那張嘴十天都蹦不出三句話,心思從不和旁人說——小師妹你可別學他啊,我跟你講,以後有什麼事都來找大師兄知道嗎,師兄我罩著你。”
青澤非常熱情地籠絡著這個小師妹,好像一直憋了很久的母雞終於在村子裡遇見了只小雞仔一樣,十分迫切地想要把這個它培養成能在這枯燥的環境中陪自己嘮嗑消遣的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