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離開趙氏之後,已經很多年沒跟本家人說過話了,能跟我好好聊聊?”

圓萊有些追憶神色,似乎是想起了很多舊人舊事,唏噓不已。

趙封鏡點頭後走到男人身旁,說道:“按照當年你的罪行論定,其實可以不死的,只是叛逃之後,家族才將你的名字從族譜上抹除,人人見之可殺。為什麼?”

趙蘊蚩給出的任務與答案,趙封鏡細細推敲之下還是會有很多不解之處。

比如趙昊明的叛逃,家族那邊給出的懲戒結果,還有關於搬遷沽水河之前為何沒有長輩商議等等。

這些疑惑,唯有眼前之人能夠解答。

圓萊雙手扶著欄杆,苦笑道:“親手葬送這麼多同族,做不到心安理得的去面對那些人的親人,家人。問心無愧?終究不過是個笑話罷了。”

“最開始我只是想逃離趙氏,越遠越好,好像每靠近一分,我都能聽到那些在世之人的哭喊與哀傷,越走越遠,不知何處才是心安之所。”

流浪十餘年,最終還是來到這場恩怨起始的百花城,每次看見沽水河流裡的繪花,我就能聽到逝去之人的喃喃自語,最開始是怕,沒辦法面對心底的那份愧疚,後來是習慣,是心安,好像每次的喃喃自語,都覺著他們不曾死去,都還活著,只是看不到人,只聞其聲。”

男人一臉平和說完這些年所有的心頭念想。

趙封鏡始終豎耳聆聽。

沉默片刻之後,趙封鏡道:“從害怕心魔,到承認心魔的存在,再到心神與心魔徹底合二為一,趙昊明,我是該說你蠢,還是該可憐你?”

這一次,趙封鏡直呼其名,沒半點敬畏的意思。

圓萊笑了笑,“隨你怎麼想都行,你們看境界,看悟性,以前的我也是如此,不過現在,都不重要了,我只想著在我死去的時候,能夠真正問心無愧一次。”

世人的捫心自問,誰能真正做到問心無愧。

趙封鏡回道:“恐怕會很難。”

圓萊搖搖頭,“你殺不了我,就算快甲子年限始終是道印前期,依舊差著一個大境界,就算加上你背後那人同樣不行。”

一位黃袍老者不知何時,高立主殿屋脊之上。

雙手拈出數張符籙,只是隨意放手,那些黃紙符籙自行飄蕩於半空,最終消失在花神祠邊緣地界兒,再無蹤跡可言。

做完一切之後,黃袍老人撫須眯眼道:“趙氏趙昊甫,見過昊明兄。”

圓萊轉過身,看向屋脊之上的老人說道:“我認識你,趙氏唯一的符師,當年那場大戰,你身處四方山門,並未親自參與。”

趙昊甫點頭,“雖未曾親自當場,但在搬遷沽水河參與人中,有我一個族兄,算是小有淵源。”

圓萊點頭,“原來如此。”

那場由他提議的事故中,全都是昊字一輩的年輕人,十餘位築基修士,可謂趙氏未來的家底所在,可惜都毀於他手,這等罪行,不可能輕了。

隔絕禁制應該撐得到天明,反正不著急,用不著見面就打生打死。

雖幾十年未曾出手,但該有的眼力還在,對趙昊甫的這等隔絕手段,一覽無餘。

兩位道印加上一位戰力堪比築基後期的趙封鏡,鬧出來的動靜兒雖說沒金丹元嬰那般地動山搖,可也不算小,一旦暴露氣機漣漪,天地靈氣的流淌軌跡,楚家那邊不可能不知道。

趙昊甫一襲黃袍緩緩飄落在地,對著僧衣圓萊說道:“我看過沽水河的修補情況,只能說楚家這些年確實被咱們趙家打壓得有些厲害,兜裡沒錢,就連修補之法都略顯粗糙,如果再來一次搬遷之行,不會再有什麼殺陣藏匿。”

圓萊眼眸一動,“家族那邊有心思?”

“咱們那位新任的家主大人心氣高得可怕,有此有意無意的試探打壓中,口氣能嚇死個人,反正我現在都是心有餘悸,可惜,未來的趙氏,你是看不到咯!”

趙昊甫毫不掩飾眉宇間的譏諷嘲笑,咎由自取的落水狗,打了也就打了,最好能將其溺死在湖泊當中。

關於趙氏這兩年的變革改制,山上早已傳遍,但圓萊在花神祠中不問世事很多年,根本不知曉家主之位有人繼承,還有那場清算的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