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張懿脫了外袍,綁上荊條,軻比能才笑著說道:“在這等著,我去通報。”

劉襄就在中軍大帳“被軟禁”,趙雲、史阿護衛左右,宿衛裝作看守的樣子,軻比能進來稟報:“幷州人服軟了,刺史要來請罪,綁著荊條的那種。”

負荊請罪這麼難的成語,他還沒學會,但他知道綁著荊條就是過來捱揍的意思,願意捱揍,肯定是服了。

“這麼快?”劉襄很詫異,他以為還得鬧幾天呢,正好趁機把事鬧大。

這讓他措手不及啊。

時間太短,鬧不起來了,對面已經服軟,想平息事態,自己要是再鬧,就沒有道理了,不能佔住理,他還怎麼抗旨啊?

無理取鬧的話,朝廷的大老們就沒有理由妥協,那就不好玩了,自己可不想跟朝廷兵戎相見,打不過呀。

“帶進來吧。”劉襄很無奈,只能見招拆招了。

張懿四十來歲,七尺冒頭,留著三縷長髯,穿著裡衣,背上綁著幾根荊條,凍得瑟瑟發抖,一進帳就雙手託著一跟荊條,躬身行禮:“拜見君侯,懿失察,致使軍糧出錯,險些釀成大禍,望君侯責罰。”

還是有小心思呀,劉襄聽出張懿話裡的意思了,不稱呼他的官職,只稱爵位,也只認下失察之罪,就是怕劉襄用中郎將的身份,硬要砍了他的腦袋。

軍糧出錯可是大罪,劉襄為奉詔出征的帶兵中郎將,要是不管不顧,真的能砍了張懿這個六百石的刺史,就是後果比較嚴重,不但要受到多方責難,幷州人估計會出兵弄死他。

這種腦袋犯渾的事,肯定不能幹,但是對方怕什麼,咱們就得玩什麼,這樣才能有主動權,獲得更大的利益。

“負荊請罪就算了吧,不必如此折節,只是此地為中軍大帳,張刺史還是稱呼職位的好。”

張懿無奈,只能再次行禮拜見:“拜見中郎將。”

“免禮,張刺史此來何為?”

“因吾失察,致使軍糧出錯,特來補齊缺額。”張懿低聲下氣的陪著小心。

劉襄點點長桉,沉聲說道:“不只是軍糧出錯,還有人要謀刺與我,意欲阻止大軍平叛。敢問張刺史,此為何罪?該怎麼判刑?”

他其實不知道有沒有人要刺殺他,只是審問倉曹的時候,在口供裡看到了太原溫氏門客的詞語。倉曹交代,故意減慢運送速度,是想索賄,用黴爛的陳糧充抵上好的糧食,是想撈一筆錢財,這些都是兵曹從事王和的主意,王和是溫氏門客,他不敢得罪。

事情就成了這個樣子。

既然看到了太原溫氏的影子,那就不能放過,他可沒忘記死在自己手上的溫恕。太原溫氏乃郡望之家,能量小不了,必須要小心,找到機會就得斬草除根,哪怕是冤枉了溫氏,也絕不能給他報復自己的機會。

他們有傷害自己的力量,有報復自己的動機,這就是最大的罪過,不管有沒有想法,都得死。

這叫不沾因果。

沒有仇人的世界,才是劉襄最喜歡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