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處一片黑暗中,四面無光,四處死寂,四肢無力。

此時的我只能透過自身發出輕微的呼吸聲來判斷自己依舊還存活著。

有個忽遠忽近的聲音飄來道:

“向前,向前,繼續往前!堅持,堅持,繼續堅持!”

我想循聲而去,但發覺下身已經麻木,連抬腿都變得異常艱辛。

“你可以的,你可以突破的。”

那聲音沉重,但又循循善誘。

此時,我只能聽從、順從,再隨從。

我身體試著前傾對抗阻力向前。可在一瞬間感覺有人扯住我後腿,於是整個人猛一使勁向前撲到在地。頓時滿嘴充斥著爛泥的土腥味和破口的血腥味,同時滿頭的星光閃爍。

剎那間我是以為天亮了,但很快又陷入了無邊的黑寂。

趴在地上許久後,我感覺體內有一股微弱力量在復甦,然後逐步增大。最後這力量充盈起整個身體。於是我試著用雙手撐地支起身體,但顯然手上力道還未完全恢復。果不其然雙手再次一軟我又撲倒在地。

既然站不起身子來,我就想著手腳並用朝著聲音飄來的方向匍匐前進。

於是我嘗試用雙肘撐地拖著身子前行,漸漸的瞥見遠方有束微光刺破黑暗。

我內心一陣激動想著快些爬出去,快些遠離這黑暗的世界。但雙手再次如水般失去了支撐力,我又癱倒在地。

就這樣體內那殘留的一股微力也偃旗息鼓,身體感覺被抽空,又彷彿被重構。

不知道過了多久,耳邊的聲音終究散去,黑暗再度降臨。

當我睜眼再次看見微光時,發現自己躺在一間陌生的臥室內。

我撐著床榻起來,再拍拍恢復了知覺但是依舊麻木的身子。隨後掀開被子上下打量了一番,好在當下身體四肢依舊健在。

我想應該只是久睡並做了一場噩夢而已。

起身下床,我感到了一陣陣寒意。

看著我只穿著件單薄的素色圓領大襟,然後瞧見床頭掛了件灰色的袍子,於是伸手拿過來後披著。床榻下長靴旁放著一隻火盆,微光便是從這發出。它把全暗的房間照出一絲光亮。

我瞧見火盆旁有個火鉗,便拿起來撥了撥火盆讓黑炭露出來。這樣屋內就更亮堂了些。

藉著更亮的光我環顧了下四周。這屋內擺放著各式木質的傢俱,床、櫃子、架子、箱子以及圓桌。此外屋內一角還有一隻半人高的木桶。我靠近木桶邊聞到裡面散發著一股濃郁的草藥香。

這些木質傢俱大部分刷上了紅漆,貼上福字。雖然看去不新,但有些許喜慶的氣息。

走到窗邊,有一縷陽光從縫隙裡鑽了進來。我伸手去觸碰那一束光線,暖意和寒意交雜。接著我推開了這扇雕花的木窗,陽光終於不受阻礙的魚貫而入。

窗外有個不大的庭院躍入眼簾。我裹緊了袍子,推門而出。

這院子內小橋流水亭子假山,樣樣齊全步步有景。

我朝院落裡一側的四角亭拾級而上,臘梅盛開在石階兩旁。這一路花香悠然徹骨,心曠神怡。我藉著香氣努力醒了醒腦子,試圖想著過往的事,但腦中依舊空空如也。

我依靠在黑瓦短簷,漆梁雕柱的亭子下美人靠前,望著這略微有些結冰池水,發現了水裡生著努力冒頭吐氣的錦鯉。

突然“哎呀”一聲打破這片刻的寧靜,我循聲而去,看到一個丫鬟模樣的人呆若木雞的站著假山石旁,臉上寫滿著驚訝。

這丫鬟定了好一會後快跑到我跟前,道了個萬福後氣喘吁吁嚷道:“少爺,您終於醒啦?”

我一臉茫然的望著她,估摸著她這聲量,就算此刻我還躺著也定會被驚醒了吧。

“你是誰?我又是誰?”我問道。

那人像是沒聽見我說話,自顧自的說了起來:“小翠...小翠!這就告訴夫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