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施林只是抿了一口孫女兒端來的茶水,很快就放下。

單施林一隻手有些艱難地掌在膝蓋上撐起身子來,另一隻手順勢拉著單璠跪在了火盆前,囑咐道:“璠兒給老祖宗敬香磕頭吧。”

單璠哦了一聲,拿過了身旁另一位老人遞來的青香,單璠兩手接過,頷首致謝。

敬香過後,單璠將一張張紙錢遞進火盆裡,火勢時大時小。

身旁的爺爺提醒道:“璠兒叫老祖宗來拿錢,不要心疼花錢,到了下邊該花的就花。”

單璠有樣學樣,以前看著爺爺給奶奶燒紙錢的時候,爺爺沒少自言自語。

“老祖宗來拿錢啊,璠兒給老祖宗送錢來了,該花的時候不要節約,老祖宗在下頭也要過得好好的才行。”

靈堂內走進來老夫婦,兩位老人目光在前方的棺槨上,夫人率先注意到單璠的身影,拍拍身邊老者的胳膊,老者順眼望去,淡淡道:“是璠兒嗎?”

單施林微微仰頭,站起身來迎了上去,還在燒紙的單璠聽到爺爺的對話:“親家公,親家母,還得麻煩你們跑一趟。”

老者平淡說道:“允兒的外公走了,作為璠兒的外公外婆,怎麼也該來的。”

單璠驚喜地轉過身去,膝蓋下的蒲墊被挪了位,她聲量稍微高了點:“外公外婆,你們來啦。”

靈龍族族長靈緒烈與其夫人蝦歆音到此弔喪,聽聞燒紙的外孫女兒造次,即便許久沒有見過乖外孫女兒了,靈緒烈依舊輕言細語地告誡道:“璠兒不得喧譁,老祖宗還沒清淨夠,小心他老人家生氣。”

單璠哦了一聲,今個兒是怎麼了,父親對她嚴厲不說,就連爺爺跟外公都對自己板著臉呢,一點親切感都沒有。

於是單璠自覺地承認了錯誤,跟老祖宗的靈位告罪道:“老祖宗,璠兒不懂事,說話大聲了,老祖宗別顯靈啊,璠兒多給你燒紙,老祖宗拿去用吧。”

林羨起身將位置讓給了夏歆音,老人家目光低斂,簡單地與靈緒烈有過目光接觸,就算是打過了招呼。

靈緒烈與單施林問道:“女婿跟女兒呢,怎麼沒見?”

單施林說道:“允兒去接童兒了,天亮之前到。”

靈緒烈點頭,妻子燒紙完畢,又將蒲墊讓給了他,靈緒烈接過了外孫女兒遞來的紙錢,摸了摸丫頭的腦袋,終於笑問道:“璠兒叫老祖宗來拿錢了嗎?”

單璠望了望爺爺,又瞧了瞧外公,很快平靜下來回話:“叫啦,璠兒每燒兩張紙錢就叫了一遍呢,這火盆堆裡的錢吶,老祖宗肯定全都拿走啦。”

夜守到丑時,跪在蒲墊上的單璠搖搖欲墜,她困極了,爺爺讓單璠回去睡覺,單璠輕輕晃著拒絕道:“不行啊,璠兒要給老祖宗守到天亮,爹爹沒到之前,要是看到我沒在,爹爹就要告孃親的。”

單施林道:“這裡有爺爺,還有外公外婆看著就好了,璠兒去睡吧,等你爹孃來了,爺爺就說是爺爺準你去睡的。”

單璠沒說話了,就這麼跪著睡著了。

外婆看著心疼,生怕乖孫女兒磕著,蹲在單璠身邊,讓她靠在自己的胸懷熟睡了去。

靈堂外,蟲聲蛙鳴,不絕於耳,天上圓月當空,月光明亮,凌元跟陳雍庭兩人一個站著、一個蹲在地上守在門口,倆人都沒有瞌睡,兩兩無言。

老夫人道力超絕,橫抱起外孫女兒一點也不吃力,她走出了靈堂。

陳雍庭立馬站起身來,害怕才到此地的老夫人繞遠路,自薦道:“小璠的房間我知道,我給老夫人帶路吧。”

老夫人微笑著點頭,讓陳雍庭在前頭帶路,也就四五百步的距離。

待老夫人給單璠安置妥當,走出房門,已經不見了小夥子的身影,老夫人本想著跟他叨擾幾句話來,想來只有等天明瞭。

天色矇矇亮的時候,單允帶著妻子夏童終於趕到了,夫妻倆靈堂裡跪下,皆是沉默不語,直到燒完了紙錢,唸完了該說的,才起身與長輩們一一問好。

林羨的到來,讓單允不奇怪,母親的師弟,被外婆視為己出。

當初林羨迎娶墨靈時的那件嫁妝山河扇,還是外婆臨終前交給母親,要母親在林羨娶妻之時,交至林羨妻子之手。

當時是母親因墨靈單方面要在林羨心中,與她爭個輸贏,事後墨靈被左尚尋幫襯出計,不小心丹田本震碎,成為了廢人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