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正微微頷首,答道:“二王子說的是。”

兩人沉默了約摸半刻,甫正先開口問道:

“陸家的玄羽還一直滯留寧州港,二王子是否有所指示。”

鐵勒榮列抬眼望向甫正,緩緩說道:

“玄羽……真羨慕陸曉晨啊,手下竟然有這樣一隊殺人機器,既然他說到了北陸玄羽可盡為我所用,那麼這支暗箭,我一定會讓它在最關鍵的時候射向目標,很快……很快就能用上了……”

甫正聽出鐵勒榮列並不想對他把計劃全盤托出,這隻草原狐永遠都是一副深不見底的模樣,於是繼續試探道:

“聽說圭湳部派了很多人去寧州港了。”

鐵勒榮列狐疑望向甫正,說道:

“沒想到先生來北陸時間不長,訊息倒是靈通,我也得知此事不久,估計,我那哥哥也快知道了,不勞先生費心,自會有人處置。”

正說著,只聽帳外倉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一人匆匆跑了進來,正是鐵勒阿顏骨。

鐵勒榮列卻不驚訝這麼晚了他這叔叔跑來自己的帳子做什麼,只是小聲朝甫正說:

“先生你看,送信的這不是來了。”

鐵勒阿顏骨進了帳子,看到帳中二人,瞥了一眼甫正,他一直不喜歡這兩個突然出現在北陸的兩個神秘人,特別是前些年去南陸“請”季家的後人那次,這兩人近乎如妖魅的身手,更讓他感到害怕,然而也正是這兩人,在那次海難中救了自己一命。

鐵勒榮列看鐵勒阿顏骨欲言又止,擺擺手道:

“叔叔不必顧慮,現在大家都在一條船上,有什麼就直說吧。”

鐵勒阿顏骨謹慎地朝帳外看了看,確定無人之後,壓低嗓門說道:

“南陸昊朝要借兵給鐵勒,助鐵勒統一十部。”

鐵勒榮列和甫正聞言都是一驚,這可是夷族最為忌諱的事情,當年東方裘本心懷踏入寧州之意,但穎上之盟、和親鐵勒之後,東方裘至死都再未談及此事。

現在東方信常繼位大寶,竟然又要染指寧州,說是助鐵勒一統十部,可這真武帝的野心,昭然若揭!

鐵勒榮列卻在沉默後冷笑一聲,說道:

“好事,好事啊,壩南壩北本來就實力相當,雖然鐵勒有黑騎,但其他五部太弱了,如今大昊的皇帝肯派兵來,開戰之事,可以拿到桌面上談了。”

鐵勒阿顏骨驚訝地瞪圓了眼睛,連一直面似枯木的甫正臉色都變了,鐵勒阿顏骨急道:

“可谷陽說,這是拿起別人遞的刀,去砍殺自己的兄弟啊!”

“自己的兄弟……哼,壩南的部落可沒把我們當兄弟,哥哥顧慮太多了。”

話音落下,帳子裡又變得鴉雀無聲。

半晌,阿顏骨又小聲說道:

“鐵勒在草原稱帝……榮列,你我能得到什麼?”

言下之意,三人都懂,鐵勒震海雖已老邁,但仍是鐵勒的大汗,縱然殯天之後,汗位也必然是他的大兒子的,他們倆一個是奴隸母親生下的庶子,一個不過是一母同胞的弟弟,能得到什麼呢?

鐵勒榮列卻似不以為然道:

“叔叔放心,哥哥和我承諾給你的封地,一分也不會少,至於我嘛,我只是為鐵勒盡心,不想得到什麼。”

連甫正都聽出了他的言不由衷,但又都心照不宣。

鐵勒榮列接著問:“哥哥現在在幹嘛?”

鐵勒阿顏骨此時也回過神來,答道:

“探子來報,圭湳有一大隊人馬往寧州港方向,谷陽已經帶人去了。”

鐵勒榮列與甫正對視一眼,然後對他叔叔說道:“是嗎,看來圭湳已經按捺不住了啊。”

隨即話鋒一轉,又道:“叔叔和甫正先生這幾日都辛苦了,先行回去歇息吧。”

……

等到帳中只留鐵勒榮列一人,他又望向那條舊馬鞭,極力壓抑卻漸漸恣意外露的一抹笑意,在草原狐的臉上,漸漸浮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