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回點了點頭,說道:

“你若是僅僅是想替血親報仇,或許還有機會,但若是想讓你圭湳部重複曾經在北陸寧州的地位,可能武帝也無法許諾給你。”

阿沁垂下的頭突然抬了起來,目光灼灼地看著楚回,聲音有些顫抖地問道:

“為什麼?我們圭湳部在寧州最北邊,一直與世無爭,你們南陸皇帝為什麼不能打敗鐵勒部,把我們的土地還給我們,我們也可以像原來的鐵勒部一樣和你們大昊朝結盟啊!”

楚回有些無奈地看著這個天真的姑娘,又看了看彷彿在努力置身於這場對話之外的邢傲,緩緩開口:

“阿沁……公主,你可知道我和邢傲為什麼能出現在你們圭湳部把你救走?”

阿沁又愣住了,這是她一直在迴避思考的問題,她每每回憶起那天騎著將戈瘋了似的往圭湳部的王寨跑,腦海裡總是會浮現出自己阿爸的腦袋被人掛在鐵勒部的雪狼旗上的畫面,在親眼看到那一幕的時候,阿沁當場就昏厥了過去,如今就算是僅僅在腦中回憶起,也會讓她如墜夢魘。

楚回看著阿沁的臉上驚惶不定,似是陷入了巨大的痛苦之中,心中有些不忍,但還是開口說道:

“我們都是武帝派往寧州,助鐵勒一統寧州十部的。”

阿沁聞言只覺得一聲驚雷在她的腦中轟然炸響,她的耳朵突然被嗡嗡的聲音塞滿,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眼前的畫面也開始晃動,變得越來越模糊起來。

這兩個救了她的性命,一路護送她到南陸鄢都,口口聲聲說要帶她面見南陸皇帝的兩個人,竟然是……竟然是參與屠戮她全族的劊子手!!!

阿沁腳下一軟,幾乎要跌倒在甲板上,一旁的邢傲趕緊一個劍步衝過來,穩穩地扶住了她,卻聽到她的嘴裡喃喃地在說些什麼,但聽不真切。

“阿沁,你冷靜些,你聽他說完,事實還不是你想的那樣。”

阿沁的雙臂在邢傲的手中不住地戰慄顫抖,終於他們聽到阿沁撕心裂肺地吼了起來:

“不要碰我!!!你們……你們!!都是兇手!!都是兇手!!”

邢傲被阿沁掙扎著推開,他環顧四周,好在現在甲板上四下無人,但若任她這樣喊叫下去,定然會引來這一品舟上的所有人。

他又看向一臉漠然的楚回,不明白為何要挑在這個時候和阿沁講這些,當初明明是他說的那句“有些事,她未必需要知道。”

楚回卻在此時在手中結出一個術印,紫色光芒登時縈繞五指之間。

邢傲大驚,他在此時施展秘術是想幹嘛?難道見阿沁反應太過激烈,要殺人滅口?

還未等邢傲來得及做出反應,楚回手中的紫芒瞬間飛至阿沁的心口,又在穿透她胸前的衣物後消失不見。

邢傲猛地抬頭,滿眼怒火地望向楚回,楚回卻朝他輕輕點了點頭,眼神淡然,似是示意他不用擔心。

邢傲又看向阿沁,只見那紫茫消失後,阿沁似乎也漸漸平靜了下來,只是那對明亮的眸子裡含滿了淚水,撕心裂肺的吶喊又變成了低沉的喃喃自語: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我們圭湳部和你們南陸人從來都沒有交往,為什麼要對我們趕盡殺絕?為什麼?為什麼?”

楚回剛剛使出的是寧言清心之術,這種低階的寧言宗秘術,他只看山青施展過一次便已學會。

只見阿沁在秘術作用下稍稍平復下來,楚回接著開口:

“阿沁,你可能誤會了,我們南陸的軍隊,包括我和邢傲,手上都不曾沾染過你們圭湳部族人的血。”

阿沁聽了抬起頭,滿臉的痛苦和絕望,她死死地盯著楚回,聽他繼續說下去。

“武帝派往寧州的軍隊,在寧州只實際參與了一場戰役,就是把鐵勒谷陽從闊闊臺部的圍剿中救了下來。再之後滅十馬、河勒,還有……還有你們圭湳部的,的的確確只有鐵勒部的軍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