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長階又緊退了幾步,橫起長劍戒備,隨後朝著一邊的鐵勒昂力喊道:

“去抓赤耳歡,把那該死的鈴鐺砸碎了!!”

鐵勒昂立聞聲而動,衝入黑暗之中,可那暗中霧氣實在太濃,一時間完全無法分辨方向,只能循著鈴聲走,地上到處是雜亂的木樁,似乎還有橫躺著的屍體,鐵勒昂力踉踉蹌蹌地跑了幾步,險些跌倒在地。

那赤耳歡也不知道用了什麼法子,鈴鐺的聲音突然變得彷彿是從四面八方傳來,伴隨著赤耳歡那陰魂般的叫喊:

“哈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看來我下的藥不夠重,那些雷州的小蟲子也都沒吃飽,這大塊頭竟然好像還有點人性,不過沒用的,沒用的,我的招魂鈴一響,他就再也不能稱作是個人了,哈哈……哈哈……”

篝火堆圍繞的空地上,夏長階對面的魏冉緩緩彎腰,拾起了一根一丈見長的黢黑的物件,細看下才能看出那是剛才崩壞的鐵籠的上散落出來的一條鐵板,魏冉將它緊握在手上,一步一步向夏長階走了過來。

夏長階的腦門上已經滲出了一排冷汗,他最知道這種東西在魏冉的手上能發揮出怎樣驚人的威力。

“魏冉!你瘋了嗎!!你這是要……”

話還沒說完,魏冉就一鐵板揮下,厚重的鐵板摩擦著空氣,發出如野獸般的吼叫,劈頭蓋臉朝夏長階砸了過來。

夏長階此時雖提劍在手,卻絕不敢硬接下這一擊,好在他離魏冉還有一段距離,橫身輕輕一躍,堪堪躲過了這一擊。

鐵板砸在平整的泥土上,發出“嗙”的一聲巨響,在地上留下一道三指寬的裂紋。

若是旁人,在這硬碰硬的一擊下,不把整個手臂震得個筋斷骨裂,也至少會從虎口一直麻痛到上肩,可魏冉卻絲毫沒有任何反應,將那還在嗡嗡震動的鐵板一收,橫著又向夏長階掃了過來。

夏長階腳尖輕點,飛身又是一躍,在鐵板掃到他近前時巧巧擦身而過,夏長階沉身墜下,落向鐵板前端,想要將那鐵板壓落下來,可誰知魏冉蠻力驚人,竟然雙臂發力向上一提,將夏長階整個人挑飛了出去。

夏長階身經百戰,更有獨挑數百頂尖高手的經歷,借魏冉之力,在空中翻滾兩週,穩穩落在了幾丈開外,與魏冉又拉開了一段距離。

可這樣一味的只守不攻,如何能救得魏冉?夏長階心急如焚,朝著剛才鐵昂力跑過去的方向喊道:

“鐵勒昂力,怎麼回事!!還沒找到那瘋子嗎?!!”

然而黑暗之中卻沒有傳來他想要的回應,反而是響起雜亂的腳步聲,卻看不到人影,此時魏冉又掄起鐵板步步緊逼而上,夏長階只好又向後急退幾步。

就在這時,久未露面的鐵勒昂力從夏長階身後的黑暗中閃出,只見他正架著馬刀,面對著一群張牙舞爪的傀儡士兵,且戰且退。

那些傀儡士兵似乎也是被那激烈急促的鈴聲催動,甚至比剛才對陣夏長階時更為瘋狂,不只是不管不顧地以血肉之軀阻擋兵刃,有些手中還舉著長劍短刀,在半空中胡亂地揮舞,沒有武器的傀儡士兵則是如同野獸一般伸長手臂,一通亂抓,甚至張開了嘴就要向前咬去。

他們這樣的進攻自然是毫無章法,任憑其中哪個都不會是鐵勒昂力的對手,但他們顯然是仗著人多,前赴後繼地往鐵勒昂力身上撲,絲毫不懼怕他手中冒著雪亮銀光的鋸齒馬刀。

鐵勒昂力起先還能應付,像夏長階之前那樣,一刀刀橫掃出,砍掉了幾個傀儡士兵的腦袋,但漸漸便覺得到底三拳難敵四手,一時間被他們逼回了篝火圍繞的空地。

鐵勒昂力和夏長階背對背,慢慢靠近彼此,一人橫刀,一人持劍,都面對著被赤耳歡魔音操控的傀儡,不過一人面對著的是一群行屍走肉,一人則面對著一個失了心智的龐然巨漢。

鐵勒昂力朝身後的夏長階道:

“來不及了,天快亮了,我們得撤了!”

夏長階斷然回絕:

“不行!魏冉他……”

“他已經不會跟你走了!!至少現在不會,要能走,他第一次聽到你喊他名字的時候就會跟我們走了,這裡有哪個人能攔得住他?!”

“可是……”

“別可是了!既然你篤定他還有人性尚存,赤耳歡也不會捨得取他性命,那待我們他日殺回寧州,再來救他也不遲啊!”

夏長階還在猶豫,他想著或許等到天亮,那赤耳歡失去黑暗遮蔽,無所遁形,他就能擒住他,逼他給魏冉恢復神智。

可眼前發了瘋的魏冉,沒有給夏長階繼續躊躇的機會,只見他掄起鐵板,突然開始狂奔向夏長階二人,人還沒到,那鐵板就轟然砸下。

又是一聲巨響,夏長階和鐵勒昂力奮力側身閃過,一個避之不及的傀儡士兵卻被砸成了肉泥。

而在這聲巨響中,夏長階覺得似乎夾雜著一聲模糊不清的呼喊,好像是從魏冉頭頂的鐵盔中發出來的。

魏冉又是一鐵板拍向夏長階,但這次夏長階分明地聽清楚了,那確實是魏冉的聲音,他在不停的喊一個字:

“走!”

“走!”

“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