圭湳東耳帶著一隊輕騎匆忙趕往闊闊臺部,馬鞭像雨點一樣砸著,顛簸不停,片刻不歇,讓圭湳東耳覺得一身骨頭都幾乎要散架。

他老了,很久沒有這樣騎馬趕路,以往他的駕鑾都是都是四乘的大車,在平坦的草原上如同在坐在大帳的紅木床上一般平穩。

可他耽擱不起,他必須要最短時間趕到闊闊臺,說服闊闊臺努布哈的那六個兒子出兵。

他那在前線的唯一的兒子,此刻已幾乎被鐵勒谷陽逼入絕境,上一封戰報雖是快馬送至,但如今也離戰報發出時過了幾日,戰局瞬息萬變,莫說幾日,哪怕只是半日,甚至是一個時辰,都會有意料之外的事情發生。

圭湳東耳的小兒子已經死了,小女兒也被送走了,他此行與其說是為了逆轉戰局頹勢,不如說是為了救他兒子圭湳良普一命。

即使是輸了,敗了,也不能讓發生在闊闊臺努布哈身上的事,發生在良普身上!

這隊輕騎從正午奔襲到了黃昏,戰馬的響鼻聲越來越粗重,馬上就要堅持不住了,好在前面不遠就是闊闊臺部的領地。

突然,圭湳東耳身側的百夫長高呼一聲:

“停!”

隊伍猝然停下,圭湳東耳拉住馬韁,正要斥問,卻見那百夫長指著正前方,稟道:

“大汗,你看!”

百夫長是獵手出身,目力極佳,圭湳東耳順著他指的方向,只看到一個模糊的黑影。

那黑影快速移動,愈來愈近,在離圭湳的隊伍五百步遠時,圭湳東耳終於開清了來人。

那是一個騎著黑馬的黑甲騎士,全身上下連同覆在面上的鐵盔都是純黑色,一片濃黑下,只有那匹戰馬的四蹄,是血一般的烈紅!

是黑騎!

這一騎黑騎是怎麼突破前線封鎖,越過闊闊臺領地,到了圭湳部?!

他又為何而來?!

只見那黑騎速度漸緩,踏著碎步,一點點向圭湳的部隊踱過來。

圭湳的百夫長揚聲喝道:

“來者何人,亮出身份!若再進前,讓你立斃於此!”

圭湳的騎射手紛紛取出箭壺中的羽箭搭上弓瞄準了那個黑騎。

黑騎緩緩停下,剛剛好離圭湳東耳約摸三百步,超過了草原上騎射的最遠射程。

只見他從身上解開一個黑色的包袱,執著包袱的兩角,在空中掄了幾圈,他的臂力驚人,竟將那包袱扔到了百步開外!

那包袱方一落地便散了開來,在幾百雙目光的注視下,兩個血淋淋頭顱滾落而出。

雖然相隔百步,兩個頭顱上也滿是血汙,但圭湳部的大多人,特別是圭湳東耳還是一眼認出了頭顱的主人。

一個是河勒的大汗,河勒鴣。

另一個……是他們圭湳的大王子,圭湳良普!

圭湳東耳眼前一黑,只感覺天旋地轉,幾乎要倒下戰馬,一旁的百夫長馬上上前扶住大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