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道:“既然這樣,公子還是請回吧,秋老闆可不會為你壞了規矩。”

說完,我便將門重重關上,但躲在門後的那顆心,卻開始悸動不安……

第二日,還是早晨,楚回又來了。

他仍是在門前與秋老闆周旋,說帶來了兩樣東西,非要讓我看。

我這回並未下樓,推開閣窗,朝他道:“什麼東西,你拿出來吧,我就在這兒看。”

他取出了第一樣東西,是十枚金銖。

我問他什麼意思。

他答道:“昊朝方孔銅錢百枚一貫,千貫可兌一枚金銖,這十枚金銖便是在下的萬貫家財。”

我笑出了聲,朝他道:“這萬貫家財本是古語典故,你以當朝最不值錢的方孔銅錢作比,實屬強詞詭辯,不能作數。”

他又取出了第二樣東西,卻好像有些不好意思,遲遲不肯開啟。

我問道:“怎麼?你這包裡不會是前朝官印,證明你是官宦之後吧。”

他坦然一笑道:“更為可笑,裡面是一尺金絹,上面題上了楚某的名字。”

我強忍著笑意,沒想到那晚看起來那麼絕塵出世的一個人,竟會用這些幼稚的小孩伎倆,我朝他道:“東西我收下了,你走吧。”

楚回有些落寞地走後,我開啟那尺金絹,呆呆地看著上面娟秀工整的兩個字。

楚回,楚回,好像是個有趣的人。

第三日,他沒有來,我竟然有些失望,在窗前翹首看了一個早上。

第四日,第五日,他還是沒有來,我彷彿心中失了一塊什麼,這是我從未曾有過的感覺。

第六日早晨,我又聽到了秋老闆在樓下與人理論,我也顧不得矜持,幾乎是一路跑到了樓梯上。

只見楚回仍是那一襲落落白衣,臉上卻好像沾染了些風塵,還有著一絲疲憊。

秋老闆回頭見我,無奈說道:“鳳姑娘,你看,你那痴情的種子又來了,這回還說要帶你去什麼地方,人倒是乾乾淨淨,怎麼跟個潑皮無賴一樣。”

我幾乎是脫口而出:“秋老闆,不用與他多言,我隨他去便是了。”

我看著楚回臉上的一絲驚訝漸漸轉為欣喜,自己心中也好像漾起了微微漣漪……

我做夢都沒有想到,楚回竟把我帶到了城外的一片碧桃林,那時碧桃花開得正盛,我看著漫天花雨,說不出話,驚訝、欣喜還有突然想起母親的那陣悲傷,一起湧上心頭,我一時竟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突然,又一個念頭閃入腦海,他只見過我寥寥幾面,怎麼會知我鍾愛碧桃花?!莫非他知道我的身世,就算是知道我曾是季家之女,也鮮有人知道我和母親都愛的碧桃花。

難道這人摸清了我的底細,又是那季康派來的殺手?!

這個念頭一起,我立刻催動真氣,朝楚回一掌揮去。

他卻避也不避,硬生生接下了我這一掌,雖然我手下留情,未出全力,血還是從他嘴角緩緩流下,落在他的白衣上,彷彿碧桃花片片綻開。

我驚於他不閃不避,卻還是冷冷問他:“你怎麼知道我喜好碧桃。”

楚回落寞地立在原地,眸子深處閃著一絲痛處,他指著我的一角衣袖說:“我見姑娘袖口繡滿碧桃花,應該是姑娘鍾愛之物,這片碧桃林,藏於河谷,我對此地不熟,找了三天……”

說完後,他便暈了過去。

我接住了他倒下的身軀,感覺這瘦削的男人彷彿沒有重量一般,我像是捧著一團衣裝包裹的浮雲,可能也只有這樣的身骨,才能像紙鳶一般停留在碧天之上吧。

他找了三天……我不由地笑了出來,我在這兒呆了這麼些年,還從不知有這麼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