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斐面色變化,為劉釜盡收眼底,他心裡隨之確信,如前番謀事的雍氏族長雍熙等人,當是率部逃亡了,所以才有雍斐今日之行。

時間上看,大概繼卑水、臺登之失後,見大勢已去,才有瞭如此抉擇!

可見雍氏行事機密,連邛都隱藏的青衣衛也是瞞過。也或者,是經過闡縣等地之失,雍氏尋覓其中巧合之事,進而猜到己方內部有漢軍密探,遂小心行事,亦是說不準。

但難掩雍氏“背信棄義”,企圖矇蔽之現實。

劉釜抓住這一點,帶著濃濃失望之色,道:

“若雍氏還有誠意,就不該取巧,更不該視上次的約法三章而不顧。

世人皆知,雍氏之所為,本就罪有應得。

雍公為南中名士,學識淵博,應該明白此中道理,卻不曉是被哪位‘高人’指點。

且於此事,我未有牽連之意,看在雍氏祖先之為漢之貢獻,以雍氏投降,願輔助我等平定南中,可誅首惡,不滅全族。

但現在種種,敢請問雍公,雍氏何以如此欺我?”

他這般平鋪直抒,只把雍斐問得啞口無言,整個人的臉色,青一塊白一塊。

一畔之杜瓊,性格繼承了任安的耿直,發現漢軍內部被雍氏欺騙,早就心有怒火,隨之冷冷道:“將軍之言,看來為實也!

另如將軍所說,叛亂本是誅族大罪,當下其為平南將軍,有全權處置之權,但只誅惡者,不牽連全族婦孺,此當為仁舉。

雍氏不執行,卻以矇騙。誠不該爾,如何談及信義。

雍氏內部人或抱僥倖,但雍公乃本地名士,與吾師熟悉,又在蜀外遊歷多年,再擔任官吏,當年官聲亦是極佳,如何不明白?”

劉釜和杜瓊,一人一語,從律法到信義,終於是一步步擊垮了雍斐的心理防線。

雍斐到來南安,親談事宜之前,其實也考慮過事情敗露,善後問題。事到臨頭,他知道面對平南將軍劉釜,這位讓人望而生畏的後起之秀,一切解釋都是枉然。

好訊息是,便是最壞之結果,雍氏此番再犯眾怒,即使有滅頂之災,雍熙已帶財物、少部分族人秘密遠遁,此時已經當以出了越嶲,留有火種,不至於完全滅族。

現在還想要保全邛都的雍氏無辜族人,如之所言,也只有真正的“誠意”才能打動。

而雍氏還剩下什麼?只有積累數百年且遺留的財物,以及對南中之地的熟悉,及蠻夷之熟絡。

前者,明面上的雍氏所有財物,即是此番不貢獻出來,也會在越嶲平定之後,以為充公,只有後者,或能為眼前的平南將軍提起一些興趣。

當然,雍氏暗地裡,還可以貢獻的,遠不止這一些……

官舍內的氣氛有些沉默,雍斐緊皺眉頭,最終不再抱著任何僥倖,做出決定,他沉聲道:“如將軍之語,雍氏內部此番之變動,實則為吾所謀,此為吾一人之過也!事後,吾願為將軍處置!

而在吾雍氏投誠後,錢資自當屬於將軍分配。但為保全吾雍氏無辜之眾,吾代表雍氏,願將隱藏之庫資全部獻於將軍,其中財物如此所書兩倍有餘。今次興兵,此為吾雍氏剩餘之所有……”

聽到這裡,劉釜和杜瓊皆有動容。

他們動容的倒不是雍斐的“誠懇認錯”,而是雍氏掩藏的財富。

南中大族中,以雍氏最富,孟氏最強,傳言不虛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