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他們三人在一起混的時間很長,又還有同進監獄同坐牢的情分。

“電子錶、收音機、錄音機、磁帶……”駱士賓越說越激動,“這都是搶手貨啊!”

大量批發走私的一塊電子錶,在沿海南方就是兩三塊錢,但賣到內地可以達到十五、二十,甚至更多。

水自流和塗志強被他說得心動,都坐直了身子,盯著他不動了。

屋內暫時沉默,駱士賓隨後再說:“等咱們在廣東發了財,咱們回來也買一棟周秉昆住的那種小洋樓!”

對此,塗志強也是身子一震。從監獄出來後,他只在心裡唸叨過過去的好朋友周秉昆,而並未去上門找。

除了自己目前的境況太差之外,他也知道周家的幾個孩子都考上了大學。

很明顯。財富、階層差異、住房、朋友圈子……,都成為了他和周秉昆之間的巨大鴻溝。

本著自知之明的心理,塗志強放棄了去聯絡周秉昆的心思。

現在他聽到駱士賓這樣說,不禁暗自贊同:能夠拉近差異的辦法,莫過於用金錢的方式。

周秉昆可以混得好,塗志強固然知道相差太遠。可那棟別墅也就是一千多塊錢,倒也不是不敢做夢的。

水自流也默默地點點頭,但還是苦笑著說:“賓子,別說去那邊倒騰東西。我們連去那邊的路費,還都沒有呢。”

這話說得有點過,但他只是藉此表達此事不容易實現的意思。

“水哥,我有辦法。”駱士賓乾脆地說,“我把這兩間房賣了!”

水自流和塗志強立刻驚訝萬分,一時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賓子,你要破釜沉舟地闖廣東,幹嘛非要帶著我們呢?”水自流隨後發出精明地詢問。

這樣問的目的,是因為水自流和塗志強兩人,目前的確沒錢,或者說湊不出很多錢。

如果駱士賓是真心的,水自流提前把話挑明,也省得以後發財或者落難了,遭到對方的拋棄或者埋怨。

“我聽說那邊都是隨地撿錢的!既然是那樣,錢,我一個人也掙不完!咱們一起去了,還能是個伴兒,一起發大財!”駱士賓咬牙說。

已經沒有別的更好出路可走。

水自流盯看著他,和塗志強一起,默默地點點頭。

駱士賓見這兩人答應,立刻著手出手自家的這兩間房。

八零年春節剛過,駱士賓順利地賣出了房子,做好了帶著水自流、塗志強南下的準備。

臨行前,他反覆思考後,還是沒能控制住想要見到鄭娟,更想要見到可恨的周秉昆的心情和腳步。

遠遠地站在周家的別墅院落外面,他聽著遠遠近近傳來的鞭炮聲,默默地注視著周家的小樓,以及那座花房。

夕陽掛在天邊,把紅色的餘暉灑在周家的別墅上,使其像是一座金色的宮殿。

眼看此景,駱士賓的心裡有著巨大的落差。但當他從鞭炮聲中,辨別出來周家人的歡聲笑語的時候,心裡再生出羞惱,再有一份豪氣。

花房中人影晃動,駱士賓遲疑了一下,還是因為心裡想要見到鄭娟,而站住了腳步,沒有移動身體。

果然,鄭娟抱著一個孩子,周秉昆手領著一個孩子,從花房裡出來,再順著院落中從積雪裡清出來的小道,說笑著走回小樓內。

駱士賓長呼口氣,一道白色的呵氣,從他口中滾滾而出。

這是他無聲的怒吼,也是他莊重的道白:一定要大敗周秉昆。

似乎被這無聲的宣言驚動,周秉昆還真的回過身來,看向自家院外的那個靜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