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往今來,驚才豔豔者,不絕其數,但能善始善終的卻很少。

立木為信,一諾千金重的商鞅,一場變法名流千古,但商鞅的下場卻是很慘,遭五馬分屍而死;

大漢開國功臣,“成也蕭何,敗也蕭何”的韓信,位極人臣,卻被呂后誅三族;

大明第一才子,編纂《永樂大典》的解縉,也沒個好下場。

以上諸位,才華自不用說,但為何下場悽慘,其中原因頗多,但總少不了一條,便是“不會做人”,而蕭欽之表現的就很好,很“上道”,亦可言“識時務”,對於庾苒挑釁的處理,非常的聰明,既得了名聲,又沒有將人趕盡殺絕。

須知士族階級,大方向是休慼與共,大家吵歸吵,鬧歸鬧,但很少有撕破臉,置人於死地的,若真的要那麼幹,得師出有名,刁彝手刃王敦,是因為王敦殺了他父親,父仇子報當然可以。

一個既能識時務,且又有大才的年輕人,誰能不喜歡呢?

更別提蕭欽之出身夠低,急需拉扯一把,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提前投資潛力股,若其日後有大出息,自然回報多多,在這個時代,乃是一件常事,不新鮮。

集會夜初而散,眾人興盡而返,且說蕭欽之這一回出了大名,受到的待遇立馬就不一樣了,但見諸多大佬皆來熟絡,揚言幾句,免不了捧場。

蕭欽之一一奉禮回敬,羨煞了一旁的謝玄等幾人。

司徒府宴席以備,司馬昱興致濃厚,欲晚上宴請,謝安等一行人自然要給面子,但小一輩的已然另有宴席備好,主要是與他們一起,繁文縟禮眾多,很不自在。

晚上的宴席設定在謝府,謝玄就邀請了平日裡與蕭欽之相熟的幾人,陸俶、張玄之、顧虎頭與王獻之等寥寥數者。

大家自去歲吳郡一別,已是許久未見,如今建康又遇,自可寒敘一二。

蕭欽之心有所想,與謝玄耳語幾句,欲請徐邈與趙芸菲,本來還有些許顧忌,豈料謝玄眼一挑,譏笑道:“欽之兄,你實在是小覷我了,真要論起來,莫說他們,便是你......”

話雖未言盡,但意思已然明瞭,蕭欽之沒來由的被懟了一臉,正欲還嘴,便聽見顧虎頭直愣愣的說道:“謝七,撇開你阿姐,可敢與欽之兄真才實學的論一論?”

張玄之故意問道:“為何要撇開他阿姐?”

顧虎頭“屑”的一聲,似是而非的道:“那就要問謝七了。”

謝玄臉一紅,顧左言三,自知比才學,還真不是他們對手,誰讓這幾人都有絕活在手,便牛逼轟轟的說道:“我阿姐江左第一,何需與人說的!”

這下子算是捅到了馬蜂窩,第一個不服氣的便是顧虎頭,爭執道:“你有阿姐,我亦有阿姐,不去論她們,我們先論論。”

謝玄自然不幹,顧虎頭這個憨憨,動不動找人坐談十局,誰能架得住,忽然一個點子湧上心頭,道:“你除了畫作,餘者不足道然,既然你想論,便與你論棋吧,待會我有一好友前來,素日裡我與他六四開,你若勝他,再來與我面棋。”

顧虎頭追問道:“是誰?”

謝玄神秘兮兮的笑道:“待會自知。”

蕭欽之暗地裡替徐邈捏了一把冷汗。

“你們倆都是阿弟,我乃阿兄,孰勝孰負,一目瞭然,便不與你們爭了。”張玄之撩起衣袂,上了車,陸俶正捻著白袍袖口,柔軟的腰肢倚在車欄上,掩著嘴,怔怔的笑看幾人。

“好你個張玄之,休佔口舌之便,且看你晚上如何逃。”謝玄咧著嘴大笑道。

“莫風大閃了舌頭。”顧虎頭懟道,剛要上車,卻見蕭欽之隨著張玄之,躥上了馬車,只好上了謝玄的車,一路上少不得言語交鋒。

蕭欽之嗅著陸俶身上散發的濃濃香味,問道:“你們平時就這樣?”

陸俶眉梢一抬,嗤笑道:“不然,你以為呢?”

蕭欽之點點道:“如此就好。”

陸俶捻著秀指,敲敲腿,蹙眉不解道:“此話何意?”

張玄之投來一個大大的問號臉。

蕭欽之道:“神仙不足道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