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改變只在一瞬間,當蕭欽之得到了想要的結果後,再看向陳韞之時,眼中多了一絲柔情,說話多了一絲呵護,還有一絲小心翼翼,連他自己都沒發現。

以至於,蕭欽之會忍不住將心中所想,與其分享。

理想化的公平,是秘密共同約定守護以及你知我之秘密,我亦知你之秘密。

故蕭欽之本來想偷摸設計陳談之,用以邀來王獻之,然此刻,頓覺得不妥,因為他覺得瞞不過陳韞之。

她可不是一般的女子,屆時,只會招來她的不滿,且女人都是愛記仇的,不見“遇鬼事件”之後,蕭欽之每天的時間都被塞的滿滿的,連偷個懶都不成。

陳韞之佔據著大義,打的是“為你好”的旗幟,蕭欽之即使明知陳韞之的小心思,反倒還得感激陳韞之呢,這就是她的高明之處。

“我——有件事想與你商議下。”蕭欽之婆婆媽媽的說,偷瞥了一眼,發現陳韞之在偷笑,光明正大的偷笑。

“哦?捨得說了?”陳韞之眉眼一合,偷笑變淺笑,似乎早有預料,沒有一絲驚訝,她早就看穿了蕭欽之的心裡,憋著一件大事,且從目前來看,絕不是與吳郡的那幾個膏粱子弟周旋。

蕭欽之不說,她也不問,故儘自己的能力,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比如提高蕭欽之的學習功底,借帶懲治一下而已。

“啊?說什麼?”蕭欽之反倒是迷惑了。

“你與徐邈的謀劃,那幾個膏粱子弟可入不得你的眼?”陳韞之得意道,將手中的豎笛當成麈尾把玩,一上一下。

蕭欽之眉頭一皺,頓覺不簡單,這事只與陳韞之隻言片語的聊過,當時談及的是如何在與張庸、賀損等人纏鬥中脫身的,未成想,自己這才走了第一步,就被陳韞之發現了端倪,也太聰明瞭吧。

直叫蕭欽之感到難辦,心裡一咯噔,女人太聰明也不好,以後萬一真的修成正果了,還不得被看的死死的?

“你不說,我也能知道一些,你的目的是無錫華氏與程氏,聽說你家八弟昨晚贏了張庸等人百萬錢,想必這錢是華氏出的吧?下一步就輪到了賀損,緊接著就是程氏。”陳韞之目光灼灼的盯著蕭欽之看,見蕭欽之吃驚,又道:“但以賭局入手,不見得是十拿九穩之事,畢竟賭局關乎運氣,你不可能次次得手,且說張庸等人也不傻,可一可二不可三,故你一定有後手在等著他們。”

“可還有了?”蕭欽之緊張的憋住了呼吸。

“不知。”陳韞之乾脆答道,然美目卻是怔怔盯著蕭欽之看,似是在等蕭欽之主動坦白。

蕭欽之終於鬆了一口氣,還以為全盤佈置被她看穿了呢,若是那樣,也太可怕了,整理了思緒,言道:“好吧,其實我是想要給吳郡一個難忘的教訓。”

陳韞之細眉長條,眼角微抿,好奇道:“怎麼給?”

“輸錢,輸陣又輸人。”

“錢怎麼輸?”

“我欲以千萬錢做莊,邀天下人下注。”

“坐莊的錢怎麼來?”

“一部分取華、程二族,另有一部分自京口送來。”

“陣怎麼輸?”

“南北青年才俊齊齊上場。”

“也就是說,南地必輸無疑了。”

“對!故想借談之兄一用。”

二人一問一答,都是聰明人,點到即止,無需過多解釋。

“我阿弟才學不夠,書法不及陸俶,畫作不及顧愷之,棋藝不及張玄之,勇不及朱槑。”陳韞之輕笑道:“他現在還不行,此舉不妥。”

“嗯,我知道,所以我想讓談之兄,找幾個人來助陣。”蕭欽之大大方方的承認了。

陳韞之忽就瞪了一眼,抿嘴輕笑,啐道:“阿弟不行,他阿兄可行?”

蕭欽之快快點點頭,然趕緊看向了別處,心想:“他阿兄不是行,而是太行了,讓天下的男子都汗顏。”

嗯,可見趙明誠娶李清照,日子也不好過啊,誰讓他媳婦太有才了呢。

陳談之要是聽到她阿姐與蕭欽之的談話,怕是要哭暈在廁所。

“琴者,羊曇;棋者,你自己;書者,王獻之;畫者,戴安道;”陳韞之細想著,不自覺的手指繞著竹笛轉圈圈玩,既放鬆又愜意,絲毫不掩飾,好似家中模樣,頓了頓,嫣然一笑:“我阿弟雖不行,但可邀來羊曇。他是我——道韞表妹叔父的外甥。”

“還有王獻之。”蕭欽之笑道,便只當他還是放飛了自我的陳韞之罷,心裡怎麼想就不知了。

《諸世大羅》

“他不會來的。”陳韞之非常肯定道,王謝兩家經常打交道,王獻之的性子,她非常瞭解。

“聽說他好竹,只要談之兄寫一封信箋,言及此處有世間獨一無二之竹,他必來。”蕭欽之壞笑道。

“竹在哪裡?”陳韞之眨巴眨巴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