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老八一聽就不幹了,與他表哥言語了幾句,戴宗驢蒙虎皮,拍案而起,呵斥道:

“你個老東西,還敢打馬虎眼,你華氏傷我北人性命這事,就不提了?”

形勢不如人,被戴宗這個小輩當頭喝棒一頓罵,還只能賠笑臉,這事真是憋屈,華氏長者欠笑道:

“事情一件一件解決,只要是我華氏做的事,就一定認下,斷不會留人口舌。”

戴宗也不是個好糊弄,咄咄逼人,嚴詞問道:“這麼說,傷我北人性命這件事,你華氏是不想認了?”

華氏長者一肚子委屈,昨晚華教對著祖祠,磕頭髮誓,保證這件事不是他乾的,事後也查明瞭,的確不是華氏的人乾的,華氏怎可擔下莫須有罪名呢?

“此時確以查明,真不是我華氏所為,老夫可用性命擔保。”

“不是你華氏乾的,莫非是他自己沒事幹,傷自己臉嫁禍你華氏?”

“也不是沒這個可能。”

“混話!”顏淋懟道。

“砰——啪——咚——”戴宗氣的一腳踹翻了木案,衝著刁騁喊道:“世兄,他們竟然不認,簡直欺人太甚。”

刁騁心裡也氣,他話都放出去了,要替蕭欽之討一個公道,那就必定要討一個公道,換言之,傷臉這件事,是不是華氏做的不重要,無論與否,華氏都要擔下這個罪名。

“哼哼......”刁騁冷笑,言道:“莫非天下間就你華氏最聰明,別人都是傻子。證據確鑿之事,也敢翻供,糊弄我等。即日休書一份,去往建康,言明昨日之事。你華氏無德,仗勢欺人,害人性命,猶不知悔改,想來你華氏之人,於此何以為官?”

刁騁他老父親刁彝可是吏部尚書,六部尚書之首,正三品大員,手握朝廷官員升遷任職的大權,對於頂級門閥或許不敢輕易撤換,但對於華氏這樣的,於整個江左而言乃是三等士族,不過是一句話的事,便可絕了華氏子弟的入仕之路。

東晉的九品中正制,無論是士族還是寒門子弟,先要參加郡定品,然後是州定品,經由州中正官將名單被遞交司徒府,複議無恙後,再由吏部授官。

可想而知,刁騁的這番話,切實戳中了華氏的大動脈,一擊斃命之所,華氏長者豈會不明白利害關係,一時嘴唇顫抖,惶惶不可言語。

“或許是某些人,擅自揣摩,私自做主,也說不定。”華安忽然說道。

“對!對!”華氏長者如臨大赦,瞪著深惡痛絕的目光,怒道:“一定是縣衙裡的那幫捕役所謂,華教定是受了他們的矇蔽。”

“反正與你華氏脫不了干係,直接說,怎麼辦吧?”戴宗一聲定調,不在拖拉。

華氏長者捏著鼻子認了,苦笑道:“我華氏願意承擔一部分責。”

“賠付多少?”戴宗也不來虛的,開門見山。

“這個—這個—”華氏長者也不敢開口,若是一個搞不好,事後還得受族長的斥責,替他兒子擦屁股,還不討好,這事做不得,喊道:“華安,喊你叔父來,這事我管不了。”

可憐的華使君,昨天恢復了些,於夜半才醒來,忽聞這件事,又吐了一口血,昏迷了過去,早上堪堪醒來,勉強吃了幾口粥,就不得不託著生病的身子,處理自家兒子犯下的渾事。

最終,在刁騁的強勢壓迫下,華氏只能打碎了牙齒往肚子裡咽,雙方達成和解:

第一:華氏向所有北人道歉,張貼布告懸與城門口,供四方來人觀看。

第二:華氏要賠付蕭氏錢財兩百萬株。

第三:嚴懲行兇者。

第四:華氏不得尋其他藉口找蕭氏的麻煩。

華使君自詡聰明瞭一輩子,臨了老來,卻是糟了這樣一劫,錢財都是小事,兩百萬錢於華氏來說,不過九牛一毛,然華氏的聲望經此一事,必然要大損,這才是華使君最痛心的。

實則,這個“喪權辱國”的條約,華使君是不得不籤,其心中明瞭,南地士族無一家出面作和,任由北地士族打上門來,未必就沒有想一併懲戒華氏的念頭在裡面。

否則,只要同縣的顧氏出來作和,此事大事化了,小事化無,京口刁氏也沒辦法拿捏華氏,只能說是華氏此舉非常不得人心,南北人心皆失。

待人走後,華使君又一口老血吐出,陷入了昏迷中,這一張條約,籤去了華使君半條命,也籤去了華氏的半個門庭。

而蕭欽之卻是一戰成名,自此揚名江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