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長黑著一張臉,又不見胖老虎和蕭欽之,恨不能自己替子上場,找回些顏面。

突然,楊尚寶看到遠處有兩道身影跑來,附在蕭書耳邊道:

“欽之世兄來了。”

蕭書心裡一鬆,任務終於完成了,放下手中棋子,裝作鎮定道:

“陳小郎君棋藝高超,在下望塵莫及,不過,我四弟來了,餘下可盡情切磋一二。”

隨著眾人的目光看去,只見遠處的桃花林下,一片紅裡,似一陣清風拂過,露出一個弱柳扶風的少年身影,他的烏髮飄動,衣帶紛飛,面孔潔白如玉,渾然天成,攪動幾片桃花落下,且隨風追逐少年的背影。

蕭欽之從沉睡中被胖老八驚喜,一聽這事,哪還顧得上束髮穿衣,隨便披著一件儒袍,登著木屐就往春園裡跑。

然而,這灑脫的一幕,簡直驚呆了一眾看客,這不就是魏晉人所向往的超然絕俗,率真直性,不拘一格麼?

且說,蕭欽之呼呼喘粗氣,終於趕到了,顧不得那些,只見棋盤上,黑棋大劣勢,贏是不可能的,不過倒是可以利用殘局,瞭解對手實力。

少年看了一眼大仇人,心想“江左衛玠”之名,倒是名副其實,不過仇還是要報的,說道:“此盤黑棋必輸,我若是勝了你,也勝之不武,不若重開一盤。”

蕭欽之坐在了蕭書的位置上,披頭散髮,影響視線,便在地上取了一根青草,銜成環,隨意的綰住了長髮。

仔細在看著棋盤上的走棋後,對眼前這個少年的棋路也有了一些瞭解,稍作深思後,道:“三局兩勝,此局計入。”

“嚯!”觀棋之人一陣驚呼。

少年也是被氣著了,竟然膽敢小覷自己,從未見過如此自大之人,難道是吃定了後兩盤會贏麼?

但見蕭欽之分明是剛剛才睡醒,少年一想到自己苦熬了一夜,就是為了等他一戰,而他竟然在北雅集上睡大覺,頓時又被氣著了一重。

啐道:“莫說大話。”

蕭欽之這會仔細看了一眼眼前這個少年,又想著胖老八的話,頓覺得這個少年真是不講理,仗著身世,目中無人,而自己又沒得罪過他,何必來這一處?

亦是被氣著了。

再者,這少年長得不醜,原本模樣不差,但竟然塗抹凝脂,還滿身的香,偏偏一副娘炮做派,端的是蕭欽之不喜的一類。

蕭欽之打著呵欠,不忘懟道:“快點,我趕時間。”

少年天之驕子,何曾被人如此說過,一張慘白的臉驀的怒而發紅,捏著棋子的手微微發顫,心想:今日定要讓蕭欽之顏面掃地,再當眾狠狠的奚落他一頓,方才能解心頭之大恨。

蘭陵蕭氏之聲譽將因蕭欽之的自大而受損!

少年想的很美好,但現實是,自從蕭欽之接手殘局後,根本就沒想贏這一局,只是為了想了解少年的路數而已。

這讓少年愈發的囂張狂妄,第二局,剛開始十幾步後,少年就想攻殺取勝,而蕭欽之見其攻殺,就防守,拼運營,做好佈局,只要古棋中盤不贏,那就必輸。

魏晉時期,圍棋剛剛迎來頂峰,許多下法都還未開發,人們大多延續以前的老路子,攻殺第一,需要極強的計算力。

而面對攻殺,要麼殺力超過他,要麼嚴防死守,越往後,贏得機率越大,至於拼計算力,蕭欽之更是不怕。

很顯然,第二局,少年輸了,很慘,中盤大敗。

第三局,少年不服,捲土重來,卻又輸了,極慘。

少年不可置信,“蹭”的站起身,瞪著一雙黑目,怒道:“你...你且等著,我去找我...我...啊兄來,他一定能贏你。”說完,也不顧蕭欽之同不同意,就跑開了。

蕭欽之覺得這人好生無趣,輸了還想搬救兵,豈不是贏了小的,來老的,等贏了老的,是不是還有更老的,沒完沒了。

蕭欽之現在就想回去繼續睡覺,豈料,謝太守忽然說道:“且等等看,那小子我倒是知道的,他啊...兄對圍棋一道,很是不凡。觀欽之圍棋路數,迥然不同,甚是奇妙,我等剛看的盡興,不若在示兩盤。”

顏中正詫異瞅了一眼謝太守,心想:“你兒子下不過別人,就讓你的女兒來?”

不過,顏中正很樂意見到名譽江左的大才女折戟晉陵,便幫腔道:“也好,欽之便在下兩盤罷,若是贏了,可得一份獎品。我觀你書法,取自鍾繇一系,不若讓謝太守手書一份鍾繇臨帖贈於你,想必於你大有裨益。”

蕭欽之聞之大喜,弱弱的問道:“可以是《宣示表》麼?”

顏中正笑道:“自然,謝太守若是不贈予你,我贈你。”

謝弈瞥了一眼顏中正,捋須笑道:“勝或不勝,我都贈予你。”

要這麼說,那蕭欽之可就來動力了,不過兩盤棋而已,就能換一份《宣示表》臨帖,這TM大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