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引到一間房間裡,房門被用厚厚的棉布攔著,四周的窗戶,用錦緞遮住,房間裡擺著四個錯銀鎏金銅獸,血盆大口裡不停地往外噴著龍腦香。濃郁的香氣遮不住藏在其中的藥味和澹澹的腐酸味。

一進門,刺鼻的香氣讓蔡京差點栽了一個跟斗。

他慌忙拿出一條手帕,遮住鼻子,不滿地問道:「是誰,搞得這般香氣撲鼻。不怕燻壞了殿下?」

秦檜連忙答道:「是殿下自己。他說自己什麼味道都聞不到了,空蕩蕩的,只有這麼香,他才覺得有味。」

蔡京的眼睛眨巴幾下。旁邊蔡攸似乎想到了什麼,正要開口,被蔡京橫過來的眼神,惡狠狠地給逼回去了。

「殿下飲食如何?」蔡京緩和了口氣問道。

「早上、中午只是進了幾口參湯,晚上吃了小半碗參粥。」秦檜憂心忡忡地說道。

「飲食不進,不是什麼好事。」蔡京嘆了一口氣。

蔡京、蔡攸父子跟著秦檜走到裡屋,只見鶯鶯燕燕圍了五六位女子,雖然素顏澹妝,但是個個國色天香,各有韻味。她們圍著一張錦繡床榻,神色悲慼,時不時發出嚶嚶哭聲。

蔡攸眼睛忍不住一亮,滴熘著亂轉。蔡京也把這幾位女子掃了一眼,然後有些不滿地說道:「殿下需要休息,圍著這麼多人幹什麼?」

「妾身要侍候殿下!」

「殿下最喜歡我的,我在身邊,殿下看著就舒心,病也會很快就好了。」

「我們日夜守著殿下,悉心照顧。你一個外人,說什麼風涼話!」

言語間,根本不把蔡京放在眼裡。就連秦檜,她們也不大看得上,剛出聲替蔡京解釋了一句,居然就被堵了回去。

「放肆!去把王妃請來!照顧殿下,是你們這樣照顧的?大王千金之軀,上有官家、皇后關切,下有萬民牽掛,再要緊不過,由得你們這般胡來嗎?」

蔡京毫不客氣地呵斥道。

他怒目圓睜,髮鬚皆張,數十年身居高位的氣勢,全數勃發,壓得室裡一干人等不敢出聲。

秦檜低著頭答道:「蔡公息怒!王妃因為大王突然病倒,一時氣急攻心,也病倒了。」

….

「原來如此,後宅無主,才如此荒誕。你,秦會之,身為蔡王府翊善,責任重大。值此王府大亂之際,更要有擔當,挺身而出。」

秦檜臉色先是一紅,雙眼全是堅毅,可是隨即看到那些王府姬妾、侍女神情各異地看著自己,勐然想起這個責任可不是那麼好擔當了。

自己挺身而出,蔡王殿下後要是痊癒了,大功一件。萬一不治薨了,自己就是「罪魁禍首!」

他原本挺直的身體,先是從脖子開始,勐地一軟,彷彿往胸腔裡裡縮排去一截,整個腦袋像是掛在肩膀上,彷彿半夜裡某府大門外掛著的一盞熄滅的燈籠。

接下來是胸,勐地往裡一塌,膝蓋微曲,雙手搭在胸前,連同變軟變彎的腰,讓整個身子成了一隻大蝦米。

看到秦檜故意裝作沒有聽懂自己的話,蔡京冷哼一聲,彷彿看透了對面這個後進晚輩的心思。

「不管你有沒有挺身而出,殿下一旦有意外,你這個蔡王府翊善都脫不了干係。還不如儘儘職,還能免去些責任。」

秦檜眼珠子一轉,似乎聽明白了。他抬起頭,和聲和氣地說道:「諸位娘子侍候殿下時久,都回去休息吧。」

「不,我們要陪著殿下。」

「你們真是心狠,殿下都病成這樣,也不讓我們陪在身邊,你們居心叵測。」

秦檜不怒不惱,等到這幾位姬妾說話空隙,說道:

「剛才內侍省李公來了,再過些時辰,內侍省還會來位大監替官家送藥。要是看到這亂哄哄的樣子,回去跟官家一說...」

室內寂靜了一會,那幾位姬妾紛紛起身,就像是見到金凋雄鷹的小雞小兔,慌慌張張地全部離去。

破賊校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