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虛中三人嚇了一跳,連忙推辭道:“陛下,這個話題太大,臣等...怕說不好,說不全。”

趙似哈哈大笑,不在意地說道:“那朕自己來總結。你們記下歸秘檔,朕以後教育皇子皇孫,還要用呢。”

“第一是化解怨恨。新舊兩黨的怨恨,經過元豐、元右和紹聖三次波折,已經到達鼎峰。朕即位後,不求將其徹底化解,但是不能火上澆油!於是朕召回了被放逐的舊黨老夫子們,壓制了新舊兩黨極端人物。”

“朕甚至冒著不孝之名,降了司馬光、文彥博、呂公著的追贈和諡號。尤其是司馬光,什麼‘無歸洛陽,留相天子,活我百姓!’,呵呵。你有學問就好好著書教人,非得摻和進朝堂,把狹隘心胸全暴露了。新舊兩黨鬥成生死之仇,他功不可沒!”

“當然了,為了平衡,朕也下詔,把王相公的追贈和諡號降格,原本議定的王爵改為復贈荊國公(生前即被封為荊國公),降諡號為文成。他的追贈比司馬公高,因為他有收復煕河大功。司馬公,動不動就讓土以求休干戈,追贈金紫光祿大夫,朕還不大願意呢!”

“王荊公性格有缺陷,但志向、才幹,確實是我大宋的千里馬。要是父皇性子能堅毅些,好好收住這匹千里馬,不要讓他肆意放縱,或許就不是這個樣子。”

宇文虛中三人心裡激動不已。官家能把這不傳之秘交由自己三人來記錄,這份信任又上一層樓。

三人一邊聽著,一邊在心裡滴咕著。

官家,古往今來有哪位帝王的性子像你一樣?心硬如鐵,沉毅似鋼,手段百出。王荊公要是在本朝,也得老老實實的。

想過之後,三人又覺得可惜。

神廟先帝的性子,確實差了點,搞不定生性執拗的王荊公等新黨人物,又擺不平頑固的舊黨骨幹和高太后。兩邊都壓不住,結果朝堂上不是新打舊,就是舊打新。新舊某一派佔了上風,又開始窩裡鬥。

唉...

“不過這一切,都是建立在朕言行有權威的基礎上。朕言出必行,有敢掀桌子的決心。又有軍功在身,數十萬禁軍擁戴。這才能夠新舊平衡,左右壓制,沒有火上澆油,還能慢慢地釜底抽薪,把這場怨恨慢慢地化解。”

“現在的大宋官員,沒有新舊之分,只有稱職和不稱職之分...”

聽著趙似意氣奮發的話,宇文虛中三人對視一眼,知道官家決心已下,暫時不管遼國的內亂,還要等信隼再飛一飛。

此時,在土河和潢河交界處的木葉山,李儼連滾帶爬地下了小舟,四肢並用,爬上了河堤,然後翻身躺在地上,望著藍天喘氣。

“怎麼不去上京啊?那裡有數十萬精兵...”他一邊踹著氣,一邊問道。

“大官人,誰不知道上京和東京,是耶律餘睹的地盤。他做過上京留守,後來又出鎮東京,這兩處苦心經營過數年,裡面不知道有多少他的人。俺們要是冒冒失失闖進去,死都不知道怎麼死。”

親隨鍾藥師嗡嗡地答道。

李儼不做聲。

這一回,要不是鍾藥師機警,不知從哪裡得到訊息,拉著自己先跑了出來,早就跟天祚帝等人一起,在那場大火裡登天了。

“本官不能死,必須要回南京去!”李儼摸了摸身上的包袱,那裡有兩個盒子,是天祚帝常用的兩方印璽。這些年,天祚帝封誥敕賞,命官征伐,都是用的這兩方印璽。

他身為近臣,職責之一是負責保管這兩方印璽。在兵亂逃命時,李儼馬上就把它們帶在身邊。

這是本錢啊!

侄子李處溫輔左越王耶律淳留守南京。現在天祚帝蒙難,自己帶著這兩方印璽逃回南京,就是大功一件。只是擁立誰,還得再看看。

擁立之功,李家這回又能再上一個臺階。

想到這裡,李儼渾身上下充滿了力量。

“藥師,扶我一把。我們繼續趕路,儘早趕回南京去。”

“好咧。”

此時的西風,颳得更加勐烈,兩人的腳步也更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