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繼續策馬前進,沿著通往疏勒城的大路,徐徐前進著。

“有沒有比你更長的河流,烏許斯?有沒有比你更肥沃的土地,烏許斯?有沒有比你更深重的苦難,烏許斯?有沒有比你更堅強的意志,烏許斯?”*

歌聲在遠處響起,彷彿是從千泉山上的皚皚白雪上飄蕩過來,如失群的白鶴,似飄零的落葉,幽幽地傳到了大家的耳朵裡。

“這是什麼歌?”靜聽了一會,趙廓忍不住問道。

“這是一首吟唱這片土地苦難的歌。唱歌的人應該是必須離開這裡,遠去他鄉的突厥人。”

大家都知道蔥嶺宣撫司頒佈的最新法令,想必這是一群信奉***教,不願放棄自己信仰,只能離開故里,遠去他鄉的突厥部落。

“烏許斯?說的是哪裡?”趙廉好奇地問道。

“烏許斯...應該說的是大月河。”趙似悠悠地說道,“前唐年間,粟特人叫這條河為烏滸之水,音譯過來,跟烏許斯相近。如此說來,這首歌謠並不是突厥人原創的,而是從粟特人那裡傳下來的。”

趙庚澹然地接著說道:“突厥人從金山西遷,趕走了居住在這裡的粟特人。想必當年粟特人也是唱著這首悲歌,離開了這裡,遠走他鄉,最後消散在歷史的長河。現在突厥人也唱起這首歌,真是歷史的輪迴啊。”

趙廓和趙廉被這話所震撼,忍不住感嘆起來。趙似和郭靈寶卻忍不住看了一眼趙庚。

眾人沒有做聲,繼續傾聽著,任由這首歌在空氣中飄蕩,最後像西沉的晚霞,闇然消散,再也聽不到。

“叫宣教局的人去抄錄這些歌,都是歷史啊,一幅活生生的西域歷史。”趙似吩咐身邊的校書郎。

“父皇,這些歌好聽是好聽,就是聽著有些傷感。”心直口快的趙廓說道。

“有什麼傷感的,只要不是我大宋軍民唱這種歌謠,朕沒有什麼好傷感的。”趙似揮了揮馬鞭,並不在意地說道。

郭靈寶愣了一下,品味出這句話裡的殘酷和真實。

有這樣的天子,是大宋之大幸,卻是其它國族之不幸。

一行人到了高昌城,權天山郡郡尹薛弼帶著一干地方官員,出城迎接。

趙似在高昌城轉了一圈,對薛弼說道:“天山把西域分成山南山北兩部分,你要兩邊跑,不要顧此失彼。”

“陛下放心,山北山南道路通暢,臣南北巡視非常方便。山北以農牧為主,山南以耕種為主,各有側重,臣心裡有數,定不敢有負陛下期望。”

“嗯,天山郡地廣人稀,諸多部族,矛盾都藏在水面底下,很麻煩。從河東、陝西等地招募而來的農墾師,是關鍵支點之一。在沒有文同字、言同語之前,農墾師,以及這裡的駐屯軍,都是你重要的依託。你必須牢記。”

“臣記住了。”

“不過還好,天山郡問題繁雜,但是總歸比蔥嶺、河中那邊要強。而且這裡靠近白虎、玄武、朱雀三旗,以及河西、陝西郡,有他們做後盾,什麼都不怕。”

“陛下,臣的腰桿,現在硬得很。”薛弼笑著答道。

“硬些好啊。做硬事,說軟話,軟硬兼施,才能把天山郡變成真正的郡州之治。有事多跟蔥嶺宣撫司溝通,你這裡現在是他們的大後方。所有的情況,必須及時反饋過去,聽從宣撫司的排程安排。”

“臣明白!”

*這首歌謠是根據《白輪船》裡的吉爾吉斯民歌改編的,路遙在《平凡的世界》裡有引用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