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二十來天的長途跋涉,元符三年九月十一日1,大宋賀遼主生辰國信使蘇轍一行終於來到了北遼南京—析津府。

在永清縣,北遼北院樞密院使、監修國史耶律阿思,南院樞密院使、越國公李儼奉遼主之命,前來相迎。

兩人見到蘇轍,都持弟子禮,十分恭敬。

然後又問起大蘇先生近況,得聞東坡先生終日與友遊覽山水之間,興致甚高,創作了不少佳作。只是還在編撰印刷中,不由扼腕嘆息。

“北遼君臣,士子儒生,均翹首期盼,恨不能早日讀到東坡先生最新佳作!”

蘇轍臉上滿是笑容,心裡卻在嘀咕著,謝謝你們啊,兄長如今的瀟灑愜意,有你們的功勞啊。

傳世文社獲得兄長的“獨家授權”,一邊利用與著作局、警察廳等官府衙門的“特殊關係”,嚴厲打擊任何膽敢“侵權盜版”兄長文集的文社、印刷廠;一邊瘋狂地開印,向大宋各地和北遼、西夏、大理、李越、高麗、東倭大量販賣印製精美,價格不菲的“正版文集”。

蘇轍從兄長那裡偶爾得知,光是北遼一家,傳世文社在短短大半年的時間裡,就賣了近二十萬貫的《東坡文集》,兄長從此一項就獲得高達兩萬貫的“版稅”。

介紹了副使李夔和李格非,寒噓客套了幾句,一行人上了船,沿著桑乾河向北。

沿途看去,田地荒蕪,人煙稀少,昔日的富庶之地,幾近廢墟。

“想不到才短短十年,燕地居然如此荒蕪,實在讓人嘆息。”蘇轍有感而發。

耶律阿思和李儼對視一眼,尷尬得不知如何回答。

遼主剛即位之時,求直言,訪治道,勸農興學,救災恤患,粲然可觀。可是越到後來越昏庸。如今年邁,更加糊塗。朝政渾濁,吏治腐敗。偏偏他又篤信佛教,廣印佛經,修建寺塔,更喜歡召開文會,廣闢文士,歌功頌德。

勞民傷財,耗費國力。

尤其這些年,更是到了極致。南京道諸州縣百姓,被敲骨吸髓,苦不堪言,紛紛棄田地,躲入西部山中,結寨自保。

蘇轍看出端詳,轉言道:“蘇某聞貴主文集被編為《清寧集》,準備刊印,可有此事?”

“有此事,”李儼笑著答道,“聖上見過大蘇先生的多本《文集》後,心生仰慕之心,便叫國史館整理編輯了他的詩詞文作,匯為《清寧集》。”

“貴主詩詞氣象磅礴、意境深遠。蘇某曾聽聞貴主的一首詩,‘昨日得卿黃菊賦,碎剪金英填作句。袖中猶覺有餘香,冷落西風吹不去。’”

耶律阿思和李儼一聽,眼睛都亮了,尤其是李儼,更是瞪得滾圓如牛眼一般。

“兄長聽聞後,連連讚許,好詩,妙詩!餘香嫋嫋,風吹不散,讚賞之情,溢於言表。尤其是‘袖中猶覺”寫得爾雅有致,特具韻味,且有‘贈人佳卉,袖有餘香’的言外之意,而‘冷落西風’更是點睛之筆,意在景中,意味深長。”

“此詩果真得東坡先生如此之贊?”李儼興奮得滿臉通紅,說話都有點結巴了。

“當真如此!兄長當時還說,如此佳作,就是宋國飽讀詩書的名士大儒也難以作出。不知是遼國哪位大才所作,後來才知道,原來是貴主。”

“大蘇先生的評價,必須要讓聖上知道。”李儼唸唸有詞。

耶律阿思在一旁有些嫉妒地說道:“小蘇先生,我主聖上的這首詩,名叫《題李儼黃菊賦》,是李樞密使做了一首《黃菊賦》獻給聖上,聖上便以此詩作和。”

蘇轍一臉的詫異和驚喜,“君臣相得,吟詩對和,偶得佳作,可為千古佳話啊。貴主此詩流芳千古,李相,你也當名存百世啊。”

李儼的臉笑得跟朵花兒似的,連連拱手道:“是聖上的詩做得好,李某隻是沾了光。”

九月十二日,遼主耶律洪基在顯聖殿召見蘇轍和李夔、李格非三人。

走上殿來,蘇轍看到殿上有六七十人,分成兩班,神情各異地看著自己。大多數人的目光,溫和持中,少數人的目光,有些不善。尤其是藏在人群裡某人,碧色的眼睛裡透出的都是仇視。

“宋國信使蘇轍/副使李夔/李格非,奉我主陛下之命,恭祝遼國天子七十千秋大壽,願遼天子萬壽無疆,福壽永延。宋遼兩國永為友邦,百姓安居,國昌民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