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率直、師中、惟忠,辛苦你們了。”

“為國戍邊,是臣等本分。”三人恭敬地答道。

趙似在他們的陪同下,沿著真定、保定兩州北面的宋遼邊境,向東巡視。到了原廣信軍,現保定州遂城縣,一行暫且休息一日。

趙似把楊惟忠叫到跟前。

“惟忠,聽說你這些日子,心中有些怨言?”

趙似一開口,嚇得楊惟忠馬上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低著頭流著汗,連聲答道:“臣惶恐,萬死不敢有半點怨恨。”

“惟忠,不必如此!”趙似站起身來,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撫。

“坐,你我君臣二人,今晚就著這個機會,好好聊一聊。”趙似開門見山,“當初西北八將,种師中、姚雄、劉法、趙隆、高永年還有你,是朕在潛邸的第一批班底。當初為保朕順利即位,你們都出了大力,尤其是你惟忠,是為殿前司指揮使,扼守宮門,居功甚偉。”

“朕即位這幾年,劉法、趙隆、高永年,出征漠北,姚雄為師統制,种師中為保寧軍都參軍兼渤海師統制。官職有高低,卻都是主官,能獨當一面。唯獨你,元符三年調任保寧軍都參軍後,滅夏之戰沒有你,漠北征伐也沒有你。”

說到這裡,趙似的語氣變得有些銳利,“名為軍參軍長,實為一幕僚長,不為主官,不能獨當一面。惟忠,你是不是覺得朕在提防你?”

楊惟忠低著頭,大氣不敢出,連忙答道:“臣不敢!”

“實話跟你說,朕確實在提防你,也在考驗你!楊惟忠,你到底姓楊,還是姓康?”

楊惟忠就像觸電一般,身子猛地一顫,跪倒在地上。

“臣有罪!”

“說吧!”趙似淡淡地說道。

“是陛下!”楊惟忠跪倒在地上,恭敬地陳述起來。

“臣祖父是並代都部署慎昭公(康保裔)。真宗年間,契丹入寇,先祖在河間禦敵,不幸陷入重圍,兵盡力竭被俘。時諸將均說先祖殉國,真宗先帝也頌下恩旨。先祖為了不辱沒祖先,故改姓楊。”

“臣自幼被告知,世代先祖乃大宋忠良,只因...天公不美,流落外藩,為苟且求活,只得忍辱偷生。元祐六年,臣二十歲,負父命離遼入宋。臨行前,家父為臣取名惟忠,意為靖國惟忠,洗祖先之恥。九月,臣於環慶路環州通遠城,以西番部族族人身份,應募入蕃兵,登軍籍名為楊惟忠。”

趙似聽完後,不動聲色地點點頭,寬慰道:“你的忠誠,朕是相信的。只是你的身份特殊,朕要考驗你。所以把你調到宋遼邊境來,摁在這裡,就是想看看你的心性,直到今日,朕可以說,楊惟忠,你的考驗透過了,朕可以信任你,大宋可以信任你!”

楊惟忠流淚道:“臣誠惶誠恐,怕辜負了陛下的信任和期盼。今日得陛下一句,雖萬死也不辭。”

趙似看著他,心裡微微嘆了一口氣。

這件事是有人秘密查出,然後稟告到自己跟前。更重要的是,這件事涉及到舊派軍官,與新派軍官之間,原中央禁軍軍官與西軍軍官之間的明爭暗鬥。

楊惟忠屬於新派軍官,又是西軍出身,被人無意間查出這件隱私,自然就當成了靶子。到了自己這裡,只能是暗中處理。

如此龐大的軍隊系統裡,怎麼可能會不分派系?派系之間怎麼可能不明爭暗鬥?自己必須小心應對,不能像對付阻礙新政前進的頑固派那樣,粗暴地處理。

“你的委屈,朕是知道的。”趙似安慰著,“惟忠,八月份你率領第三批嶺北輪戰軍官團,前去支援玄明和劉法。”

“是!”楊惟忠鬥志昂揚地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