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答,現在確實是危急時刻。可越是這種時刻,我們越要拼命。只有經歷過烈火,才是真正的黃金!”

董修烈臉色凝重,緩緩地點了點頭。

看到好友接受了自己的勸告,何啟蕃繼續說道:“安答,你剛才說的那些‘自己的家底子,打光就沒了’的話,以後不要在別人面前說。”

“為什麼?”

“我曾經跟長孫先生閒聊過。他跟我提及,當年官家在西軍搞整編,最重要的是就是斬除西軍軍將世家的軍閥思想苗頭。”

“軍閥思想?什麼意思?”

“軍閥思想就是一個詞,私心。自己的本部軍隊,視為私軍,視其為升官發財的基石。為了儲存實力,不顧國家危急,不管友軍死活。完全沒有同袍的生死之情,友軍有難,坐視不管;友軍要立戰功,嫉妒地不惜陷害拆臺...”

“官家做了大變動,軍校培養軍官,專門的新兵營編練士兵,還有陪戎士官,一切都是廢除軍隊裡可能出現的軍閥風氣...安答,你我現在是千戶,將來還會是萬戶。那些正戶副戶和贍戶,既是我們的部眾,也是大宋的子民,你懂了嗎?”

董修烈默然了好一會,最後幽幽地說道:“大宋子民,安答,我懂了。”

“懂了就好。回去休息,養好精神,明天有一場惡戰。”

在和寧城東北方向,土兀剌左河畔,李邈的五千騎兵雖然給予了敦必乃聯軍一定的傷亡,但是依然沒有阻止他們渡過了兩萬騎兵過來,而且這點傷亡,跟五、六萬騎兵相比,微不足道。

至此,敦必乃聯軍,兩萬在土兀剌左河南岸,主力和輜重營地在北岸。

背靠著小小的哈剌和林右河,玄武旗軍也安營紮寨,與聯軍相隔六十里對峙。

在中營大帳裡,長孫墨離也在主持著今天戰事的總結會。只是他們的人數要多得多,爭論得也比較激烈。

“我覺得在敵軍渡河時,應該集中所有的弓弩,發揮我們強弓利箭的優勢,覆蓋射擊,給予敵軍足夠多的殺傷力。說不定能挫敗敵軍渡河行動,固守住土兀剌左河。”

李綱康慨激烈地說道。

眾人看著他,眼神有些複雜。他還真是個耿直的傢伙,如此言辭,等於在痛斥總指揮長孫墨離,部署不當,造成嚴重失誤。

李綱說完後,也意識到自己的話過於咄咄逼人,連忙對長孫墨離解釋道:“先生,學生只是有感而發。而且這感覺可能因為目光短淺、見識不足,是錯誤的,還請先生指正。”

長孫墨離毫不客氣地說道:“你這種感覺,非常錯誤。半渡而擊,一看到敵軍渡河,你們就會想到這點。土兀剌左河是河嗎?都不用乘船,騎著馬就過來了。只不過河水減緩了馬兒的腳步。這樣的地方,能半渡而擊嗎?需要你們好生思考。”

“其次,要考慮敵我的兵力,相差懸殊。敵軍有五萬五千騎兵,都是各部的精銳。我們呢?原本有三萬五千騎兵,相差不是很遠。”

“可現在分出一萬騎兵去對付東南方向的拔思母和達裡底部,還需要分出五千騎兵,去護送二十多萬部眾轉移。現在我們手裡只有兩萬騎兵。”

“這兩萬騎兵怎麼用,怎麼佈陣,需要好生斟酌。敵人兵力多,可以分路迂迴和包抄我們。而我們把主力佈置在交地——敵我都可以順暢進入的地區,一旦被敵軍給黏住了,就很有可能會被敵軍從多個方向包圍。”

《控衛在此》

長孫墨離正說著,在外圍巡哨的王舜臣帶回來一個訊息。

“從北面過來一支敵軍,大約在一萬五千左右,現在南岸敵軍營寨北面二十里的地方安營紮寨。估計是在土兀剌河中游悄悄渡河,藏在朵裡伯森林裡。天色黑了,就走出森林,與他們的同伴匯合。”

李綱的臉色變得無比慘白。如果按照他剛才所說的,把所有兵力集中起來,用弓弩進行“半渡而擊”,等於是讓主力處在“呆地”,可能會讓這支藏在森林裡的敵軍從後面包抄了。

長孫墨離反倒露出釋然的神色,“一萬五千騎兵,那就是說,敵軍最後一支軍隊,終於露面了。至此,敦必乃聯軍所有的軍隊,都出現在戰場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