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墨離知道趙似把這些年輕才俊們帶到漠北,而後又再次派回和寧的用意。就是要讓他們親身經歷戰事,練練膽子,磨磨性子,以後好出任郡守、尚書乃至宰執。

看到長孫墨離轉身率先離去,呂頤浩第二個跟上,李綱迫不及待地跟在第三個。葉遜和張繹互相看了一眼,互不相讓地緊跟了上去。

落在最後的薛弼和李光,互相看了看,帶著些許尷尬的神情,也跟了上去。

到了作戰室,坐下來稍等片刻,等來了趙隆、王舜臣、高永年、何灌等將領,作戰參軍長李邈開始介紹起軍情。

李邈和何灌、李簡等人,屬於從西軍、河東、河北軍抽調支援嶺北的軍官將領團。

“敦必乃為首的聯軍,合計五萬五千騎兵,八天前在哈丁裡山祭天誓師,等了兩天,得到了豁尓禿麻和八忽剌兩部兵馬。五天前開始向南進發。在兩天前,已經渡過哈剌河。基本確定,他們走的是沿著不兒罕山西麓的南部路線。”

聽到這裡,張繹忍不住舉起手來。

剛才在路上,長孫墨離就交代過,有疑問就舉手。不過不要問雞毛蒜皮的事,要問到點子上。

李邈看到了,他看了一眼長孫墨離,得到了暗示,便點點頭,指著張繹說道:“你有什麼疑問?”

“李參軍,我看過地圖,從哈丁裡山到和寧,有兩條路,一條沿著薛良格河向西,再轉向南,渡過斡耳罕河,就可抵達哈剌和林河畔。那裡地勢平坦開闊,易於他們優勢兵力展開。”

“南路就是參軍你所說的沿著不兒罕山西麓南下。那裡多山谷樹林,地形險要,對敵軍似乎不大有利,為何敦必乃選擇了南路?”

李邈讚許地笑了,“敦必乃選擇哪一條路線,我們事先是無法判斷的,所以我們做出了多套方桉。有聯軍走北路的,有走南路的,有分兵南北路都走的...但是到他們渡過哈剌河,我們基本確定,他們是走南路。”

“至於敦必乃為何會選這條路,我們作戰室不會過多猜想,只按事實來執行預桉。”

長孫墨離在一旁接過話頭。

“敦必乃為何選擇南路,我們私下的初步判斷,一是北路線雖然平坦,但是多河流。聯軍需要過薛良格、斡耳罕等幾條不小的河流。漠北部落沒有我們作舟架橋的本事,渡過寬闊又水深的河流,對他們而言是件很麻煩的事情。”

“而且我們探知到,敦必乃身邊有遼人軍官做顧問,想必向他們講述了半渡而擊的故事。我們猜測的第二個原因,就是不兒罕山是博爾濟錦部的神山,傳說住著庇護博爾濟錦部的先祖英靈,以及神女。”

“你們來草原也有段時間了。漠北部落,荒蠻粗鄙,不識禮教,但是卻十分地信鬼神。敦必乃更甚,他常常向族人說,夜裡夢到祖父海都汗,向他宣諭神的旨意,說他是重興博爾濟錦部、成為草原大汗的天選之子。”

“或許在不兒罕山附近向我軍發起進攻,敦必乃可能沒有那麼怕。”

葉遜敏銳地察覺到長孫墨離話裡的某些資訊。

“都參軍,你是說敦必乃面對我們,其實心裡很虛?”

“哈哈,直老說得沒錯。克烈部、塔塔兒部,在草原上威名顯赫,強橫了數十年,給其他各部帶來的威壓,一直都刻在骨子裡。偏偏這兩支強大的部落,被我們官家帶著數萬騎兵,轉瞬間一舉蕩平。你說敦必乃心裡不虛,怎麼可能?”

長孫墨離自信滿滿地說道。

突然,李簡闖了進來,臉色非常不好看。在他身後,是衣甲被汗水浸透的燕萬石。

“都參軍,有緊急軍報。”李簡急促地說道,然後轉頭對燕萬石,“你跟都參軍說。”

“都參軍,屬下帶著遊騎探馬隊,在東南方向遊弋。五天前,遇到一支商隊,告訴我有一支騎兵,從曲薛兀兒澤那邊過來。屬下馬上帶著部屬前去打探。真的遇到一支騎兵,人數在一萬五千左右。”

“屬下趁著天黑,抓了幾個俘虜,他們也說韃靼話,自稱是拔思母、達裡底部眾。說是他們首領帶著大家去杭愛嶺搶一塊水肥草美的地盤。打聽清楚後,屬下就連夜跑了回來。按照行程,這支騎兵現在應該過了卓兒完忽奴山,離和寧不過四、五天的路程。”

燕萬石的話震驚了眾人。這是從哪裡又跑出一支軍隊來。來杭愛嶺搶地盤,明擺著就是衝自己來的。

“拔思母、達裡底部,是遼國西京道陰山以北地區的兩支部落,跟陰山以南汪古部一樣,屬於白韃靼人。時常叛遼,兵寇西京道諸州。元符二年,拔思母部寇邊,遼國西南招討使還要求西夏國主李乾順派兵合擊敗敵。怎麼現在成了遼人的走狗,從南面偷襲我們。”

長孫墨離緊皺著眉頭,臉色有些不好看。

眾人也是惶然不安,現在東北面有敦必乃的聯軍,東南面又冒出這支強盜軍隊,腹背受敵,主力又不在,這該如何是好?